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又接着说道,“还记得初回宫中,去父皇御书房拜见,彼时父皇正在自己同自己对弈,想来是无聊地紧,便招了儿子过去,没落几个回合,父皇便大失所望,大体觉得,和儿子对弈……还不如自己左右手的有趣……”
说完,他自个儿便先笑了起来。
自小被丢到了军中“历练”的皇子,所经历的所学习的都是如何持枪杀敌,整日里相处地也都是一样的粗糙汉子,多年以后回来却恍若隔世一般,对于盛京城里的繁华与娱乐一无所知,被晒黑晒伤的肌肤在一片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里也是格格不入,他连茶的好坏都分不清、端起茶杯就是牛饮,惹了同僚好一阵笑话。
纵使碍于他的身份,不能当着面笑,背地里却是人人都道四皇子就是个莽汉。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不知道如何说话。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嫌弃他无趣得紧。
他们似乎都忘了,彼时年幼,并非他自己选择了离开,此刻嘲笑他的人,便是最初送他走的人,一走这许多年,他的亲生父亲更是从未宣召他回京过,连年节时分都不曾。
明明是有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他却半点怨怼也无的模样,笑得心无城府。
那笑容落在贵妃眼底,却令她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她不曾费心。如今那猫儿得了她亲自照顾日日来不假手于人,可彼时自己的亲子,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他似乎是……突然之间就自己长大了一般。
“奕儿……”心中愈发歉疚,这是她的儿子,虽不是和她所爱的男子生的孩子,却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这一生,她不负任何人,不负帝王、不负上官,却独独负了这个孩子。
她眼中情绪太盛,饶是如楚兰奕大大咧咧地武人性子也有所察觉。她不愿徒增伤情,敛了眉目,云淡风轻地问,“我儿如此更深露重夜半时分还入宫,所为何事?可有被人看到?”
纵使只是来看自己的母亲,也终究于理不合,说出去百口莫辩。
“有些事在心中藏了许久,近日里想着愈发不对劲,便连夜进了宫,想要问询一二。”楚兰奕规规矩矩坐着,认真回答了,才低头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地纸,递了过去,“母妃请看。”
一团纸,皱巴巴地。
虽然递过来之前已经被展开、抚平了,但贵妃第一个感觉还是“一团”从很明显的褶皱还是能看出来,这张纸之前被如何地蹂躏过……定是团了团又被展开,细细摩挲过,又团了丢了,再捡起……
贵妃有些意外地挑眉看自己地儿子,一时间倒也没急着看纸上的内容,只好奇自己这个出了名的直性子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对一张纸如此犹豫、踌躇、徘徊……
好奇至于才展开手中折叠的纸张,低头一看,愣了,满脸的笑意疏忽间就不见了,冷得很。
纸张不大,是市面上很普通的纸,文房铺子最普通的那种,不大的纸上也只是随手写着几个字,“年宴之上,小心皇后!”
字也不是很好看,像是个初学者的笔迹,寥寥数字,分量却极重。
年宴……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