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柔突然被人凌空抱起,觉得身子一轻,才吓得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一个脸长得很像江东离但是穿着小厮衣服的人正紧紧抱着她,他新长出胡子茬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刺得她很不舒服。沈嘉柔往后躲开一点,瞪圆了眼睛仔细确认了下,自己没做梦,这个人真是江东离,想起刚才的虫子和老鼠的声音,她害怕地从他肩头探头四处张望,“不要怕,没事了。”他抱紧她,又说:“这里不能久留,我带你回去。”她点头,然后抬眼看看身边的那个人,旁边那个含笑低头的人居然真的是玲珑,而且她还做男装打扮,沈嘉柔死死盯着她看了几眼,她实在不明白玲珑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问怎么回事,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傻傻看着江东离,江东离微笑了下,不说话,抱着她慢慢出门,沈嘉柔才发现外面是黑暗的通道,只有一盏油灯照明,走了一段路看见狭窄地通道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死尸,沈嘉柔吓得把脸藏在江东离怀里,江东离低头看看她,轻巧地从那些尸首上跨过去,路的尽头是一条垂下来的软梯,江东离放下她,先是脱下来外袍把她头脸都盖起来,又把她用布带在背上绑好,才缓缓地爬梯而上,玲珑也跟着出来。
爬出来的时候,沈嘉柔透过袍子的缝隙,才发现自己是从一口枯井中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农家院子里和外面站满了全服武装的军士,江东离对为首的人说了句,“都清理干净。”才抱着她上车,把她轻轻放好,他轻声说:“母亲已经送回府去了,我们也回去。”对车夫吩咐了声,车慢慢走了起来。
沈嘉柔撩开他的袍子,从车窗帘子的缝隙往外面看,好像回到地面就再没看到过玲珑,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去了。放下帘子,她觉得自己有太多问题想问,楞了半天才问:“太妃还好吧?”
江东离点头,“她没事,已经请太医去看过了,只是受了些惊吓,微微有点擦伤。”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了笑:“回府后记得要称她母亲。”
沈嘉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江东离满是血丝的眼睛,低下头。
“那些是什么人?那个黑衣女子?”她忍不住抬头小声问。
江东离把头轻轻靠在她腿上,“等我睡一会儿,再跟你慢慢说。”说完这句闭了眼睛就睡了,一夜没怎么睡,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不转圈,自己什么时候和江东离熟到这种程度,可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觉了,可是把他推开似乎也不太好,毕竟他刚刚救了自己,自己被他一路抱着上车。仔细看了几眼脸前的这张面容,他的睫毛居然很长,在白皙的脸上根根分明,以前怎么没发现。看着看着她自己也头一栽栽地睡着了。
车到府门前,江东离睁开眼,看着沈嘉柔垂着头睡着了,脸几乎要贴着自己的脸,似乎睡得很不舒服,他笑了下,轻手轻脚地起身,沈嘉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倒在车壁上继续睡,江东离拿袍子把她包好,穿花拂柳地走过几道门,抱她进了屋子把她放在坐榻上,沈嘉柔这才醒了,一脸懵地看了看江东离,看着他吩咐丫头准备水给她沐浴,又转头对自己说:“你先沐浴,吃点东西再睡,我去看下母亲,处理完外面的事再回来看你。”
沈嘉柔沐浴完,芍药帮她擦干头发,青芷在跟她说自己的情况,“您和太妃被青苍山的土匪劫走后,我回来报信,王爷就连夜安排各路人马追查。后来收到土匪的勒索信,要十万两银票才放还您和太妃。”
沈嘉柔回头看看青芷,“我们那么值钱啊?”
青芷气得苦笑:“我都快急死了,小姐还有心思说笑,我看呀,在王爷心中,您和太妃,别说十万两,就是倾家荡产,他也舍得。”
沈嘉柔心说,你说的是太妃在他心中的价值吧。
青芷继续说:“后来,王爷就穿了小厮的衣服扮成小厮出门去,还找了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小厮穿了他的衣服在书房里坐着,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看起来青芷也只知道一点,她点头。
头发干了,芍药帮她挽了个随意的发髻,青芷劝她用点饭再睡,她勉强吃了点,吩咐海棠去看看林太妃醒了没,如果醒了就说自己晚点再去请安,说完,她自去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傍晚了,还没点灯,夕阳的余晖里,江东离一个人坐在榻上专注地下棋,金色的阳光把他的五官都涂上了一层光彩,温柔又明亮。沈嘉柔想起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踢踏着鞋子下床,江东离看她走过来,示意她坐在坐榻上,自己去桌上倒了杯水递给她,看她喝完,才说:“可是想问我事情的经过?”
沈嘉柔点头。
江东离对站在一边的紫芸和青芷使个眼色,两人到门外守着。他笑得很温暖:“你若是不知从何问起,我就从头讲起吧。”
“青苍山匪患已久,我接了王位这几年一直清剿,当中也有和谈的时候。这次是府里有人内应,他们才得了手。你们被劫持后,我派人带着细犬搜寻,在李家庄外断了线索。本来想摸清情况再动手,免得打草惊蛇,谁知道他们那么快就送来了勒索的信件。所以我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最有可能的几家全部迷倒,慢慢搜索。还好你聪明让我娘装病找大夫,不然就算我们搜那农家院也很难发现你们被关在枯井暗牢里。”
听他说得轻松,其实必然大费周折才找到她们,沈嘉柔轻轻点头:“那玲珑是怎么会过来呢?”她想说你营救人质还带着歌舞伎。
江东离似乎猜到她心意,笑了笑。“我喜欢阵前演歌舞才能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