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昌离这位司危星官离家出走之后,他的活计儿就全数由司刑包揽了。原因无他,就因为司刑是他自己人。
恰巧下界发了大水,让本就不富裕的司刑殿雪上加霜。
小童们将那一叠又一叠的文书搬到司刑面前时,他险些一脚踢飞这些文书,去他娘的自己人。这师侄他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小师叔,昌离师——昌离他实在不是人!我已经三个月未曾合眼了!三个月啊!”司刑抓住蛮月这根救命稻草,一字一句地控诉,“我如今一合上眼,面前都是那些字,个个追着我,要我批改......”
能将一向尊师重道的司刑逼到这份上,连声师叔都不叫,直呼大名,看来昌离确实是有几分混账在身上的。不过,司刑骂他确实骂得不对,昌离他本来就不是人。
蛮月手抚着下巴,点点头,忽然一问:“九重天的星官也用睡觉吗?”
司刑:“?”
看来是他小丑跳梁了,这些师叔都是一丘之貉!根本没什么两样。他手止不住地颤抖,指向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面目也有些扭曲,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蛮月按住他的手指头,嘻笑道:“我逗你玩呢。你放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师叔绝对是站你这边的,我们同进退,迟早将昌离那个小人抓起来吊在树上打一顿!”
“什么小人?那就是个畜生!”司刑气上了头,怒骂道。
“什么畜生,猪狗不如他简直是……”蛮月忙接过他的话头,跟着骂。
俩人就这样一路骂骂咧咧出了驿馆,桃木跟在他们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有人听了去。
此时远在军营的昌离星官无端打了许多个喷嚏,暗自嘀咕着真是怪哉,怎么无端觉得背脊发凉啊。
最后司刑还是让蛮月诓着骗着出了盛京。司刑多少是个星官,有仙职在身,碍于天规不得在人界动用法术,于是俩人选择骑马出行。
临行前,子修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大水之后必有疫,更何况如今寒冬腊月。我说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真是脑子给驴踢了,搭错了哪根筋......不若我还是跟着你去吧,左右还能帮衬一二。”
蛮月跨上马背,扯着缰绳:“不用了哥哥,我就是去看两眼,过两天就回来了。再说了,司刑也在呢,不会有事的。”
子修想着,她迟早是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躲在他羽翼之下,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压下心中那点不安,板着脸说:“什么看两眼,就一眼,见到人了就给我回来。不然我就......”
“不然就打断我的腿。”蛮月抢先一步补上他的威胁,笑眯眯地同他扯皮,“哥哥才不会呢,就是打断自己的腿,都不会打断我的。”
他摇头叹气,“真是败给你这个混账了。”
司刑也将自己收拾得妥帖出门来,从马童手中接过绳索。子修向他施了一礼,道:“劳烦先生了。”顿了顿,又忍不住多说:“历来因为天灾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阿蛮心肠软,看多了免不得要多想。我晓得先生通情理,还希望多开导她。”
他点点头,脸色不是很好,只是嗯了一声。
二人正要出发,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马蹄踏地声,还有人高声喊着“小郡主”。
蛮月回头望去,见安定穿着一身黑色骑装,驱着马向他们赶来。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在他们身侧停下,说话都冒着一股股白气,“听说小郡主要去寻兄长,我便不请自来了,小郡主不会嫌弃吧。”
她很是惊喜,连声音都拔高了:“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