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街道灯火通明,一辆马车“咕噜咕噜”从喧哗的夜市中驶过,马车角檐青铜环珮摇的是叮当作响,杏帘微澜。街边酒肆的彩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小摊饭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而马车里坐的正是宫宴中归来的吴柔,吴闵两人,阿闵恹恹欲睡的摊在车内软垫上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猫。
刚回去储玉阁,下了车,被人风一吹,人也精神了许多,就吩咐下人把宫里贵人的赏赐整理一番。这阿闵在宫里舌本翻澜,妙绪环涌,可谓是大放异彩,本是皇上龙颜一悦就赏了,众妃子也是跟风,为表现与皇帝同仇敌忾,生怕落人一头。别说这金,银,珠玉玛瑙珊瑚,玉簪鬓花,就单单这簪子就有七八十套,多的令人乍舌,譬如这梅英采胜簪,景福长绵簪,五蝠捧寿簪,翡翠盘肠簪……无论在用料还是制作上,无疑是精益求精的上品。
还有各种古玩,阿闵还发现了其中两样有趣的物什,其一就是那象牙雕的七巧攒盘,分别用七块轮廓不同的图形组成,通体瓷质豆青体,金绘花边,着实有趣的紧。
其二就是玉制九连环,九连环就是由九个相互连接的环组成,这九个环套在一个中空的长形柄中。按连环之制,是玉人之巧者为之,两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今有此器,谓之九连环,以铜或铁为之,以代玉。
倒是可以可以无聊时聊解寂寞,于是阿闵往自家姨娘,嫡母房里和送了一套翡翠头饰,临走还往去嫡母房里的婆子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婆子心领神会,贪婪地往上哈了口气,擦了擦银子,放进袖口里,笑眯眯地朝阿闵说了一句:“二小姐的话,我一定带到!”
这婆子刚走,阿闵把玩这那玉制九连环,此刻梨花木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一角,一只白嫩的藕臂攀上了门檐,微微露出一个小头,那乌黑的眼珠,象算盘珠似的滴溜溜地乱转。
阿闵撇了撇那一角,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拨弄着九连环,好似没有发现门外的动静。
而一身着玄纹云袖的小人便从缝隙中偷钻了进来,蹑手蹑脚猫着腰就过来了,正准备吓吓在拨弄着九连环人儿,不料却被先发制人。
“我倒是哪里来的贪食小鬼,竟寻到我屋里来了!”阿闵轻声一喝,笑意尽达眼底。
小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下,也不羞囊,撩了撩玄色袍子,老书生似的朝阿闵拱手作揖道:“小生尽日学业已尽,正欲休沐归家,听闻此处有名神仙般的姐姐,特来拜谒!若是能讨来些吃食,那也是一方美事!”
阿闵噗斥一声笑出了声:“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迂腐酸话!”
“小生最近拜读了《四书》、《诗经》,夫子夸我聪明匹冰雪,同济逊不如!”神色中带着得意洋洋像是要讨糖吃一般。
阿闵看他如此得意,心生一念作势去挠他,他咯咯的笑了起来,扭动着身子,要躲,要闪,又躲不掉闪不掉,他推着她,只好开口讨饶道:“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阿闵这才作罢,道:“你这小子,倒是几日不见长威风了!”
小人笑嘻嘻地往阿闵怀里钻,抱着吴闵纤细的腰肢,撒娇讨饶道:“阿姊,阿弟近来好想你!”这小人正是休沐归家的吴谌。
姐弟俩嬉笑腻歪了会,阿闵把那瓷质豆青的象牙雕的七巧攒盘和一副九连环给了吴谌,便浅了丫鬟婆子一路打灯护送吴谌去兰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玉笙居里
主母王滢靠着一个富贵牡丹绣枕坐在暖阁床榻上浅眠,嬷嬷给她递过来一杯东瀛龙井茶,浅啜一口,摆摆手,徐嬷嬷就赶紧的把茶杯接了过来放到茶几上。王滢揉了揉眉心,开口道:
“不知柔儿在宫里有没有出事,我这的右眼皮一直都在突突直跳,着实令人心烦意乱!”
徐嬷嬷作为王滢嫁到国公府的家生子,陪伴她管理府里内务几十年,当然把王滢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立马上前宽慰道:
“夫人不用担心,大小姐才貌双绝,定是大富大贵之相,定能得那贵人的赏识,一朝成凰!”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附在耳王滢耳朵边说道,压低了嗓子。毕竟这京城凤凰还在呢,可不能让别人偷听了墙角去。
而此话不出意外地愉悦了王滢,轻舒了舒藕臂。
就听到外面丫鬟一声呼喊,“夫人,大小姐回来了,正从町兰阁赶往玉笙居里来。”
“哦?”主母王滢正了正身子,徐嬷嬷顺势从身后拿来软垫子给她掖着。
“大小姐到!”听到门外婆子喊了一声,便是一阵环珮珠帘之声。
“娘亲!”吴柔身着一身水湖色对襟散花衣襟,百褶曳地裙,右手上的医带格外显眼。
这王滢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忧色尽显。
“是女儿一时不察,在宫里不小心烫了手。”吴柔跪下,眼色几不可闻的闪了闪。
“那表演……”王滢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泡汤了!
“幸得阿妹的灵药,表演无大碍”吴柔低了低头,恭敬的说道。
“那皇后可有……”
“皇后倒没有什么什么反应,反倒闵妹因祸得福!得了皇上的赏赐,还有太后的青眼!”吴柔眼神里闪着柔色,好似自家妹妹与有荣焉。
“你说什么!”王滢倒是反应过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合着自家女儿进宫既无贵人赏识,还独独伤了手,而家里那个不安分的小蹄子竟然风光了一把,下意识的就把吴柔伤了手的事也安在了阿闵身上。
王滢心里是气的呼呼直踹,而这时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大太太,储玉阁的二姑娘送来一套翡翠头面,说是宫里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