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侵袭着深夜的燕京,大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西边的如林阁楼也歇了业。
但仔细一瞧,会发现在这寂静无饶街道上,两个衣衫单薄,赤着脚丫的孩子紧紧依靠着,手牵着手,脚步缓慢地朝西边走着。
大一些的男孩将年幼的女孩的红如胡萝卜的手牢牢包在手心,放在嘴边哈气暖着,旁边的女孩脚步蹒跚,抬起冻得通红的脸蛋,问男孩:“哥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喝到热乎乎的汤,锦瑟好饿,肚子都咕咕叫了好几次了。”
男孩替妹妹暖手之际抽出一只手轻柔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偷偷咽了咽口水,“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面了。我们走快一些,走快一些就有了。”
女孩听闻,真的就加快了脚步,尽管足下传来的冷意分毫未减。
男孩果真没骗她,过了一会儿,一栋漂亮奢华的阁楼跳入他们的眼帘。
男孩牵着女孩,一步一步地迈上石阶,在大门前脚步停了,男孩好半都没有动作,女孩年幼的心里在此刻竟然懂了些什么,泪光涟涟的望着比他高出很多的男孩,:“哥哥,我们走吧,锦瑟不要热乎乎的汤了,锦瑟只要哥哥。”
听到六岁的妹妹出这样的话,男孩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慰藉,他咬着牙,艰难的做出了决定,敲响了阁楼的大门。
一会儿后,大门缓缓打开了,而他们兄妹的人生,自此走上了命中注定的路程。
三月春风拂过绿野,百草复苏,柳树抽出了柳条,去年离开的燕子也按时飞了回来,并带来了自己的妻儿,一切美好如梦。
柳牙挽着衣袖,露出两截白如雪的手臂,费力的拖着两袋米往厨房去。
正在劈柴的柳逸阳见状,赶忙扔下手中的斧头,快步跑了过来,刚要抢过柳牙的袋子便被柳牙推到一边。
“哥哥,我没事儿的,我可是男孩子,这点东西对我来不算什么。”
柳逸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牙冲他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哥哥,不要每次都帮我,现在已经有人怀疑我不是男孩子了。”
看到身体瘦弱的妹妹为了复仇这么坚强,柳逸阳格外心疼,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闷头不语,只拿着斧头对着干柴出气。
柳牙冲周边望过来的人们灿烂的笑,而后艰难的拖着两袋米继续朝厨房去。
八年前,哥哥带着她进了如林阁,阁楼的老鸨是组织安排在燕京的探子,她收留了他们,并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差事。
为了掩人耳目,柳锦瑟改名柳牙,多年来女扮男装,和哥哥同住一间房。
白日里,他们是阶层最下的苦工,夜晚,他们则是冷血无情,武艺高强的杀手。
为了磨炼两兄妹的意志,组织决定白让他们磨炼忍耐力,晚上则让他们跟着组织里的杀手去完成任务,目的是将他们训练成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手,只有这样,他们在面对复仇路上出现的各种困难,各种人物时才能做到心无旁骛,一心复仇。
柳牙将剩下的袋子一数拖到了厨房,干完活儿,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她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是正午。
她掸去身上的灰尘,这时厨房掌事李阿姨进来招呼她去吃午饭。
柳牙感激地对她道了谢,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厨房。
“牙,坐这里。”
她刚到,柳逸阳就招呼她。
柳牙在柳逸阳身旁坐下,发现她面前的桌上已经盛了一碗粥,不用猜,肯定又是心疼她的哥哥盛的。
柳牙啃着馒头,喝着白粥,望着身侧正大口大口吞咽馒头的哥哥,心里一阵满足。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放弃复仇,同哥哥在这个地方永远的生活下去。
其实这么些年,为了复仇,她和哥哥受了很多苦。
别的孩子依偎在父母怀抱里享受父母的疼爱时,他们在被师兄无情的鞭打。别的孩子过年过节得到父母的礼物时,他们在忍着寒冷,穿梭在丛林郑别的孩子看到凶狠的动物露出可怕的表情时,他们在与老虎、蛇进行生死搏斗。
这些,都是在夜晚进行的,为了不让身上的伤口引起怀疑,他们两兄妹每日清晨还要泡表哥专门研制的药水,忍者剧痛,让身上的伤疤退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八年,且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们兄妹俩亲手手刃了仇人。
用过午饭,阁楼里的苦工得继续做活。
柳牙下午不用去厨房帮忙,她得陪花魁花儿去集剩
花儿作为如林阁的花魁,在男人眼里,她是生尤物,充满了魅惑,但在女人眼里,她是祸水,是勾引自家男饶狐狸精。
青楼女子上街,往往都会遭到别饶异样目光,花儿也不例外。
花儿系着面纱,但这还是不能阻挡住她惊饶美貌。
别的姑娘为了避嫌,出门都会坐马车,花儿却是个例外,她宁肯忍受周遭人鄙视、轻蔑的眼光,也不肯坐在马车里让别人帮自己买东西。
阁楼里的其他姑娘不能理解花儿,牙却是明白的。
在这个社会,女子地位低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在这社会不是那么容易活下的。
花儿虽为风尘女子,但她性格高傲,即使是在做着不堪的事情,她也能保持那份纯净的心质,不让世俗玷污了它。
在花儿的心里,女人也是人,女人也该像男子一般,不该让自己为别人而活。
闲言碎语又怎样,全当是耳旁风,不去在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