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抬起自己的眼皮,但只能勉强睁开一条极细的眼缝。昏迷时留下的汗水早在睫毛根部凝固,几乎和下眼睑黏合在了一起。江厌现在又渴又饿,嘴唇干涸得流出鲜血,他根本没有力气将黏合的眼皮和眼睑完全分开。
但他还是能把目光透过睫毛,看清脚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随着江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能将自己四散的意识归拢。他想起来了,他在准备向大部落战士使用‘真理既谎言’催眠他们,将中田让带出来时,遭到了来自后方的闷棍。
他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醒来已经是现在。
意识归拢后,身体的活动变得轻松许多,他已经能顺利的睁开双眼。睫毛上,汗液凝固成的盐粒因而落进眼中,江厌不得不再次闭紧双眼,尝试用眼泪冲洗眼瞳。但他的身体已经缺水到连眼泪都难以分泌,闭了很久才流出堪堪几滴。
江厌尝试着第一次正视四周,他身处高塔的平台,平台下的确围满了人,但人数不多,甚至不及上次古德擒住中田让时的三分之二,似乎是还未到正式处置中田让的时候。
他想活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被几根藤条牢牢捆绑。
几番挣扎无果后,江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处境,他和中田让落得同一般下场了。
江厌很想转过头看看旁边,他记得中田让就被绑在旁边的另一根塔柱上,只要他转过脑袋一定就能看见。可他没有力气,身体缺水和头晕目眩的中暑症状已经掏干了他体内的能量,睁眼已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动作。
耳边很快传来几声干呕,是中田让。江厌能看到被太阳斜照在地面上的他的影子。
中田让什么都没吐出来,除了胃酸,他的胃囊里什么都不再剩下。中田让的状态显然比他要严重得多,至少他还没出现呕吐症状。但马上他就会步其后尘,江厌想。
不知过了多久,江厌恍恍惚惚地睡了一次,又好像没睡。他已经无法区分出现实和幻梦的区别,眼前的景象像是现实,可总感觉一触即破,像是梦境,身体的痛苦却如影随形。
这时,从平台下方被谁用力地泼上几桶水来,淋在江厌和中田让身上。
清亮的流水立刻将他们浸湿,水顺着头发和脸颊往下滴落。两人此时竟都心照不宣地活跃起来,想法设法地用嘴接住从头发和脸颊上留下的水流,仿佛放过任何一滴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水里夹带着些许泥沙,似乎刚从河里打来不久。而且浸过两人的头发和脸颊流下后,都因为溶解了凝固的汗液而带上难以下咽的咸味。可对于重度缺水,随时都会因为中暑而死去的江厌和中田让来说,无论什么水都是无价之宝。
又是几桶水被陆陆续续的泼灌上来,在水流的浸透和吮吸下,两人的中暑症状终于有所缓解。因为空瘪太长时间而完全散失饿意的肚腹被重新所唤醒,饥饿继缺水中暑后再次折磨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