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浔一家自外祖父离世后,便没有再来过扬州城。秦姽婳私下倒是常和周青汝书信来往。
周青汝偶尔也会询问秦夫人和秦浔的境况,秦姽婳只说秦浔广文管授业结束后,经彦博士大人引荐至京郊社署任典事。关于秦浔的事,她不问,秦姽婳也不会主动提及,因此她知道的并不多。
秦姽婳倒是经常将长安的一些趣闻,搜罗来告诉她。也经常抱怨道当朝穆宗荒淫无道,贪图宴乐清闲,畋游无度,不理朝政。周青汝吓得将书信全部烧尽,并回信叮嘱,以后千万莫要谈论正事。心中也暗自庆幸着如今穆宗没有禀行先帝的惯例,不然自己还得费心对付,实在麻烦。
这夜,窗外虫鸣不歇,周青汝辗转难眠,唤了声盈香,无人应答。便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倒了杯凉茶饮下。推门而出,头顶弦月当空,廊下昙花在无人时独发,暗香盈袖,夜未央。强烈的不安开始肆无忌惮的弥漫。
翌日卯时,周青汝刚有点睡意,便别疾跑进来的凌昀霜捞起,“父亲大人喊你去庭前听旨,赶紧梳洗一下。”
“听旨?嫂嫂可是发生什么了?”周青汝不安问道。
“来的公公只说传你上前听旨。”凌昀霜帮她别好衣襟。
一刻钟后,两人才赶到庭前,跪听圣旨。
“周氏小女,蒙先皇圣宠,入宫论棋。朕深念先皇,无以为感。宣尔入宫,与朕对棋一局,以缅怀先帝慈恩。”来宣旨的正是那日的小太监王铨。
周青汝默哀:终究还是来了……
“周小姐,还请即刻收拾一番,我们明日启程。”王铨将穆宗的圣旨递给她。
“明日?怎么如此匆忙?”周青汝接过,起身问道。
“陛下是如此吩咐的,小姐还是赶紧收拾,明日辰时,我在府门口等候。”说完,王铨带着一行人离开。
周青汝拿着圣旨,茫然的看着父亲。
新君的荒诞作为,父子二人身居官场,自是早有耳闻。
“谣儿不必担忧,明日父亲同你们一同上长安。”周清钰轻拍着她的肩膀,又叮嘱着周珩:“我不在这段时日,你可要尽心办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是,父亲放心!”周珩应答,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妹妹:“没事的,有父亲大人和兄长在,没人能吃了你!”
周青汝第一次没有反驳哥哥那无聊的玩笑,心头一暖,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撒娇。
程吟瑢一把把她拉开:“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腻着你兄长。你嫂嫂还站在一旁呢。”
凌昀霜羞涩的看着周珩:“不妨事。”
家和万事兴!举家和睦,才能凝心聚力,披荆斩棘,共渡难关。
次日,周青汝同程吟瑢坐一辆马车,父亲同王铨一辆马车,后面还有一辆专门放行李的马车,一行人浩浩汤汤赶往长安。
刚出城门不远,周青汝回首,只见巍峨城楼上那浓墨重彩的“扬州城”三个大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心中顿时泛起不舍,好像自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