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顗尘知道他的性子,闻言也未拦着。
几人刚回到宅院,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秋雪,看到他们,便匆匆走来,行礼禀报:“回主子,属下找到了姑娘的踪迹。”
裴迟桑从宋顗尘身后探出头。
秋雪抬头一看,楞住了。
“这……”
她看看裴迟桑,有看向宋顗尘,惊讶又疑惑。
“正好。”宋顗尘吩咐秋雪,“你去替她梳洗一翻。”
秋雪楞了楞,随即迅速将疑惑收敛,恭敬地应是。
裴迟桑被带去梳洗后,宋顗尘与苏近良踱步到了外院一颗遮天蔽日的古树下,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灼热的阳光被绿荫遮挡,只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入眼是满目的苍翠,为坐在树下的人带来了丝丝清凉。
苏近良端起下人斟好的茶一饮而尽,“说说吧,那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故人之女。”宋顗尘将裴迟桑的身世以及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近良满面震惊,“你说……她是裴家的姑娘?”
宋顗尘颔首,“八九不离十。”
“可……”苏近良有些怀疑,“这也太巧了。”
“所以说尚未完全确认。”
苏近良有些唏嘘,“要真是的话,这裴姑娘,也惨了些。”
宋顗尘转了转青釉色茶杯,不置可否。
苏近良看了一眼即使是休息时分也正襟危坐的男人,眨了眨眼,“她不认识其他人,只把你当哥哥?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起初怀疑过。”
那便是如今不怀疑了?
苏近良了解他万事谨慎的性子,闻言挑了挑眉,“你对她……”
宋顗尘勾起一个淡笑,看起来有些妖孽,“你觉得呢?”
苏近良呵呵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两人没在此事上讨论太多,不一会儿,便又转到广陵银钱案上去了。在蝉鸣鸟叫中坐了许久,裴迟桑出来了。
她梳洗打扮好后,便在原本的样貌上更增几筹。眉目如画唇红肤白,一双杏眼像倒映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乌黑的青丝披散着,缕缕熏风吹过,抚起丝丝长发,带着清水润过的色泽。碧色的纱裙上绣着精致鲜艳的海棠,清新而活泼。
怀里还抱着一只狗。
苏近良觉得稀奇,又多看了两眼。美人儿他见得多了,姹紫嫣红环肥燕瘦,裴迟桑虽没有给人乍然初见便惊为天人的惊艳之色,但却有何须浅碧深红色之感。
他看了一眼宋顗尘,觉得他要是将她收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是过了那阵激烈的情绪,此刻裴迟桑有些扭捏,踩着小碎步走到宋顗尘身边,小声地喊了一声哥哥,糯糯的拉长的音调,可怜可爱地让人想发笑。
苏近良察觉到裴迟桑的拘谨,也没再继续厚脸皮地留下来,起身抚了抚衣袖,“行了,我先走了。”
宋顗尘也未挽留,只点点头道:“改日再聚。”
待苏近良离开后,只剩裴迟桑两人,侍卫下人都离得远远的,只余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蝉,显得愈发安静。
宋顗尘点了点旁边的位置,“坐下。”
裴迟桑乖乖坐下。
刚坐好,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棉袄耷拉的脑袋突然立起来,嗷呜地叫了几声。
宋顗尘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皱眉打量了小棉袄几眼,“这是在哪里捡的东西?”
裴迟桑以为宋顗尘不喜欢小棉袄,微微收拢手臂,“这是我在树林里捡的,它很可怜,没有人要,跟我一样。”
听着裴迟桑的控诉,他瞬间一噎,竟有些无言以对。
裴迟桑说完也不见哥哥安慰,瞬间悲从中来,瘪着嘴巴要哭不哭的,“哥哥不要我,我就只有小棉袄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棉袄很乖的……和我一样,很饿很饿了,也没有吵……树林里好黑,只有它陪着我,我很害怕,就和它说话……”
说着说着,裴迟桑回忆起那些孤独与无助,更是伤心,哥哥又要把她送走,这下,蓄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倾倒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宋顗尘听着她断断续续表达不清的话,从只言片语中,能想象出她一个姑娘家迷失在荒郊野外,忍受饥饿与恐惧的孤立无援之感。这幅画面在脑海中成型,宋顗尘的一颗心犹如被放在了油锅上反复煎烤,他叹息一声,身体仿佛不受思想控制,一把将裴迟桑小小的、柔软的身子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