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迟桑目及之处,是一座村庄,星罗棋布的瓦房落在其中,鸡鸣狗吠声传来,袅袅炊烟升起,还有孩童的哭声,笑声,女子的呵斥声、呼唤声、笑骂声、呼叫声……处处都充斥着烟火气。
裴迟桑已经有些脱力,但看到这翻景象,那些疲惫悲伤瞬间被抛之脑后,她抱着小棉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抄着小道,挑着最近的一户人家停了下来,探着头往里张望,鬼鬼祟祟的模样,要是有人看见,必定把她当图谋不轨的小偷抓走。
裴迟桑从篱笆围栏看进去,一只被麻绳拴在木墩上的黄狗趴在地上,身后的尾巴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摇着,旁边一个破碎的瓷碗中还有吃剩下的食物。
院子不大,但布置得错落有致,因此看起来并不拥挤,反而明亮宽敞。屋里头,裴迟桑听到有小孩儿的笑闹声,叽叽喳喳地,热闹极了。
忽地,她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好似葱混着其他食物炸过油的香气,浓郁的香气钻入裴迟桑的五脏六腑,她咽了咽泛滥成灾的涎水,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小棉袄不知是不是也闻到了香气,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裴迟桑吓了一跳,怕别人发现自己,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便猝不及防地与院子里一个人撞上了眼。
她下意识地抱紧小棉袄,有些惊惶地看着院里的女人。
那妇人也看到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裴迟桑走了过来。
裴迟桑盯着她瞧。
只见她身穿一身靛蓝色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了同色的布巾包着,一张瓜子脸是被日头涂染过的黝黑,还有被生活的风霜侵蚀过的憔悴面容,但她眼眸清亮,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看着并不像凶恶之人。
裴迟桑心里有几分期许。
那妇人走上前,打量裴迟桑几眼,双手在衣裙上擦了擦,“姑娘,你这是……”
妇人停顿半响,看她衣裳褴褛,长发凌乱,其中还夹着几片树叶,看起来狼狈极了,像逃荒的灾民一般,但仔细观察,又发现她肌肤白嫩,明眸皓齿,身上的衣裳即使有几分破损,但对于她们农家人来说,也跟霓裳羽衣似的,发髻上还簪着精美的首饰,不像什么灾民,倒像是落难的仙女。
“姑娘,你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吗?”那妇人将篱笆打开,目露善意地问道。
裴迟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树林,“我在那里,迷路了。”
随后,她红了脸颊,有些羞窘地询问:“姐姐,我、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你、你能……”
裴迟桑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妇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我们刚刚吃好饭,还有些煎饼,你要是不介意,便进来用一些吧。”
闻言,裴迟桑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激动到语无伦次,“可以、可以吗?我可以吃吗?”
她苦恼地道:“我没有……银子的。”
妇人笑了笑,侧身示意她进来,“不要银子,进来吧。”
裴迟桑迟疑了一会儿,看她笑得和蔼,遂鼓起勇气走进院里。
妇人看她年纪尚小,遂道:“我夫家姓李,你唤我李大姐便好。”
裴迟桑用力点头,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李大姐,又重重地道谢,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的。
李大姐笑了笑,这时才注意到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这是一只狗吗?”
裴迟桑摸了摸小棉袄的脑袋,点点头道:“是、是的。”
李大姐也没有怀疑,只是道:“看这样子,不太像啊。”
说着,她将裴迟桑带进了厨房,搬了一张凳子放在一旁,“你坐,我给你拿吃的。”
“姑娘怎会沦落于此?”李大姐拿了两个煎饼,递给裴迟桑,“来,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