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瓷坐在茶桌边,慢悠悠地泡了壶茶,滴溜溜将茶汤倒进白瓷杯里,格外平心静气。
站着的茯苓可就没那个闲情逸致了,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紧不慢的动作,不是世家小姐们百炼千锤的优雅姿态,但自有风度。
看着这样的姑娘,她觉得害怕。
因为如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预测走。一环一环,毫无偏差。
陈瓷不说话,她也不敢吱声,就安静地站在原地,陪姑娘一块儿等着。
终于,漫长的沉默被匆匆进门的元胡打破:“姑娘,三姑娘的那只小狗死了!三姑娘哭得不行,大夫人说要找出害狗之人打一顿发卖出去呢!”
茯苓听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荒唐!
不过是一只畜生,只因得了主子的喜爱,便比人命还要珍贵,她忽然想起香桃说的话:“沉香苑一贯不得老夫人欢心,就是三夫人忽然殁了,谁又在乎呢?”
这个待遇与三姑娘的那只狗相比,高下立判。
陈瓷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抿了口茶润嗓子,轻轻道:“上钩了。”
她可不在意陈家有没有人在乎她们母女俩,人情冷漠,自己上辈子早已体会够了。只要能达成目的,那些人喜欢谁不喜欢谁,又与她何干。
“姑、姑娘……”茯苓颤巍巍地喊了她一句。
陈瓷朝她看去,带着笑意安抚她:“别紧张,我不是都教过你怎么说了吗?照我说的做,我会保你性命的。”
思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茯苓的心定了定,没错,四姑娘既然什么事都料对了,难道还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吗?事情都做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门外又来了个小丫鬟:“茯苓姐姐,二夫人院里的香桃姐姐来找你了。”
茯苓闻言又转头看陈瓷。
陈瓷扣上茶碗对她笑笑,轻声道:“去罢。”
此时福寿堂的正厅,大夫人正在义愤填膺地骂跪了一地的下人:“你们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竟连谁常进园子都说不清楚吗?!”
老夫人神色不虞,先出声制止了她的斥骂:“何氏,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匆匆从外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仔细看,有支珠花竟还插歪了。
大夫人瞅她一眼,便当着她面跟老夫人道:“母亲,前几日我叫人给盈儿抱了只刚出生的小狗养着玩,今日起来一看竟然死了,我审了看管小狗的丫鬟,她说带狗出去兜圈的时候经常见它在一丛蔷薇架下玩耍,我带人去看,竟然在那丛蔷薇底下挖出了一堆有毒的药渣。”
二夫人脸色一变,立刻反问:“敢问大嫂,你是如何断定那药渣有毒的?”
大夫人轻蔑地看她:“我找了周大夫来看过,他已经说了,药渣里有味药材是慢性毒,久喝必会害人性命!若不是这次忽然死了条狗,谁能知道陈家底下居然如此藏污纳垢。”
二夫人脸色发白,跪下对老夫人认错:“母亲,是媳妇管家不严之过,万没想到陈府竟还有这等恶毒的下人。”说着还不经意地偷偷瞄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于嬷嬷一眼,谁知这老婆子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事不关己的样子,连个眼神都没递给她。
大夫人也跟着跪下:“母亲,是不是下人做的还有待商榷,还是先将埋药渣的人找到,再好好仔细审问!”说完又补充,“现在不知这药渣是何人埋的,但府中常喝药的主子也不少,万一要害人的是母亲身边的人,岂不是将您置身于危险之中!”
言及此,陈老夫人才终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