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侯府的时候师兄也觉得我好看么?”慕容婉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几不可闻。
“好看。”叶琛眉头一皱,慕容婉这种神情并不常有。
“侯爷也曾夸赞过我我好看呢。”慕容婉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师兄,你还记得李贤李丞相吗?”
“记得。只是他家满门一夜之间都暴毙而亡了。”
“暴毙而亡?侯爷原来是这么说的么?我怕不是个瘟神。”慕容婉捋了捋头发,自顾自讲了起来,“李丞相一家是我杀的。还记得那天去李丞相家之前侯爷曾对我说过,若此事成了便将调配七十二地煞的令符完全交给我。当时年轻气盛,又有几项任务完成的极是漂亮,正是自负得很的时候。侯爷既如是说,我当下便想着如若七十二地煞日后交由我管理,那在江湖上还不是横着走也可以?”慕容婉轻笑了一声,旋即又道,“当夜我悄悄潜入李丞相家,出乎意料的是丞相家仿佛早就有了防备。当然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普通防备只要没有你们这些高手在,还没有哪里我是去不得的?进院后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到了李丞相的书房。李丞相正在看书,身边只有一个青衣书童在旁侍候。我也没多想,既已到此,便如往常般杀了个丫鬟换上她的衣服进屋。进屋时,李丞相倒是没有如何,那书童却抬头看了我一眼。当时就是不仔细,忽略了这人。就因这他,这一次刺杀当真不容易。正当焦灼之际,那书童却突然收手,并忽然间就跃出窗外引走了大部分闻风而来的兵士。得益于此,我虽重伤,但仍然拎了丞相的人头回来。回府后很意外地遇到了本该熟睡的侯爷,他就站在我那院子里,似乎专门在等我。我那一脸的血腥简直就如修罗地狱回来的恶鬼,哪里能让侯爷看见?匆匆行了礼,便进屋想要休整一下。洗了脸,刚要换上件干净衣服,侯爷便进来了。你也知道,做我这一行的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会谨觉。我随手摸了把钢针,但当分辨出来是侯爷的时候我便安心了。但是这么衣衫不整的实在难堪。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当时在府中是个什么情况。因着我那风流师父刘景卿,当时多少风言风雨的。若让人看见我和侯爷如此情形,日后我就真真不用回府了。”慕容婉轻声一笑,嘴角向上扯了扯,“侯爷进了屋,我急忙束好衣带希望侯爷稍等。可谁知……谁知……”慕容婉贝齿轻咬,两只本已弯起的眼眶里渐渐升起了一层雾气。
“侯爷不是……”叶琛一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慕容婉没有回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接着道:“当时我确实已经精疲力竭,如若用强我必然逃脱不得。不过侯爷是极爱面子之人,恰巧此时江师兄不知从哪听说我会接管七十二地煞的事情,提了两壶好酒来我这庆祝,正好撞破此事。那晚侯爷也与我们痛饮了一番,然后便与江师兄一同走了。没几日江师兄便无故失踪。我知道我若不从下场只怕也与江师兄一般,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江师兄恐怕就是因为我才失踪,我几次三番想要找出些蛛丝马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让江师兄流落街头甚至曝尸荒野。三个月后侯爷命我去他的荣华堂,说是有了江师兄的消息。我知道此行必然凶险,匆匆收拾了行囊求师父带到城外,自己带了鱼肠和一把沾了毒的钢针去了。不出所料,那一天堂内只有我和侯爷两人。侯爷在酒里下了药,我这一身功夫啊当时也就被散的七七八八的了。那天逃走时我连鱼肠都没能拔出来,幸亏还有那些针算是缓住了侯爷,我也得以逃脱。再后来我凭着师父给我准备好的东西来到城外,拿了行李便走了。这件事,料想师父也受了很多罪。我这个徒儿着实是对不起他。”
这之后的事情叶琛是都清楚的。
侯爷进行了一年的全国搜捕,范围之广,力度之狠,叶琛如今想起来也是一阵胆寒。只是每当他问起侯爷这是为何时侯爷总说是有强人虏走了慕容婉。试想当时能虏走慕容婉的必然都是武功超群,心狠手辣之人。他当年已在外建府,得知此事心中焦灼,便也配合了这场绛侯一手指挥的搜捕中。她逃走了,或许也是一种幸运。若落入当时他的手中……
“师兄,师兄。”慕容婉看着一旁发呆的叶琛心中有些不忍。还有件事她没有告诉叶琛。这几年来她四处奔走,竟打探到她慕容一家一夜颓败也是拜绛侯所赐。想当年慕容一族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名号,只因不愿臣服于绛侯,一夜之间就被屠杀殆尽。新仇旧恨,此仇必报。
听到此处,叶琛不再说话,他心里已经天崩地裂。
叶琛苦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婉道:“那你此番前来可是为了侯爷?”
“师兄,你说什么胡话?”慕容婉忽的一笑,“自然是为了赚你们的银钱。打也打不过,难不成打劫你们点银子也不成吗?我这日日在外奔波也是辛苦得很呐。”
叶琛看着慕容婉忽然起身长啸。那声音就好似夜枭撕裂夜空,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脊后一凉。
“师兄!师兄!”慕容婉一看便急了,立刻拽住了叶琛的衣角,“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做什么。”
“好好,慕容公子,你们这次打算要多少,我叶某一定如数奉上。日后若有需要也尽管开口,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叶琛回过身来也瘫坐在一旁。他深知慕容婉此番来绝非只是来唱这一出戏,她怕是要在他的婚宴上演上一出大戏,“这里已到瑜州城外,我们连夜进城,也让叶某一进地主之宜。”
“多谢叶城主。”话音未落,慕容婉便起身拍拍泥土,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