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白珉侧卧榻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明天,西丹极品娈宠的消息就会广传,而自晚上这一折腾,被看管的更严了,如何能逃?他在这个角度正好透过未关的窗子看见黑夜中的玉盘,皎皎清辉遍洒沉默的乌瓦。月,最能勾起思念的月,现在勾起的,却是满心惆怅。他倒也不是忧心,没有什么拥有,又怕什么失去,只是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只孤魂野鬼,任由江湖上的风摆布。小妹,你还在等我吗?我还能做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你还在吗?
他掏出簪子,借着月光端详,簪体光泽流转,曲线流畅,顶上的宝珠半透明,渗下月光。
如果白蓉身处他现在的处境,她会怎么做......你应该没我这么多愁善感,有了目标和方法,就会不带情绪地迅速达成。
他仿佛看见小妹坐在窗台上,淡淡凝视明月,永远无畏,永远无忧,成了就是成了,败了就再来,死了就算了......她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
但他每每想起她,在内心求助她时,总是在仰视中带一些心疼:这样的无畏,是因为眼里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没有,所以才死掉也无所谓吧......可你不是说,想同我们一起在阳光下活着吗?这样,是不是没有那么甘心就死了呢?
唯有眼里一片月光无声回答。
白珉翻个身仰卧,闭着眼,抬起一支胳膊挡住今夜异常明亮的月光。眼不见,心不烦。他想好好放空一下,可这些天各种纷繁画面碎片转着圈在眼前跑。
好容易止住胡思乱想,他脑袋里空空的,睡不着的人感官相当敏锐。极轻的脚步声立即警醒了他,因为这声音......离他极近!必须先发制人!
他默数三声,猛地睁眼,紧握玉簪向旁边刺过去。不知何处来的蒙面人正站在他榻前,反应极快,抓住白珉的手往旁一带,避开玉簪,另一只手迅速击打在他手肘关节上。
剧烈疼痛顺着胳膊传遍身体每一处,白珉痛得呲牙咧嘴。
那人冷哼一声,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从他动弹不得的手里扯出玉簪。白珉忍痛尽力死死抓住玉簪,最终还是从手里滑出。
“走水啦!!!快来人呐!”外面伙计扯破喉咙喊着。
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几声突兀而凄厉的惨叫后,响起的更多的惊慌的尖叫。白珉侧眼看见朝楼内侧的窗纸上洒了一片喷射状的血迹。
蒙面人掐住他脖子拎起来,冷声问:“还有心思看别处?白珉,就是你吧。”
他鼓胀着脸瞪他:“......呵......杀了我,你们也找不到白蓉!”
“就怕你耍了什么花样,才留着你!”蒙面人另一只手还握着玉簪就扇过来,闪电般连扇两下,“雀主挨过的苦,我看你一样也吃不了!到时候,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蒙面人取下腰上的粗绳,将他五花大绑,扔在床上,再转身走到窗边,双手拢住嘴,发出清脆鸟鸣。白珉看到火光透过窗纸,而门外惨叫声也不绝于耳。他心道幸亏,幸亏他前几天出去时多卖了几根和真品相差不多的簪子,那个落在蒙面人手里的,只是普通簪子。他被抓去早晚也是个死,只是不想白蓉再回去了,而母亲也为他们能逃出来付出了生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什么苦是雀主不能忍受的,雀主回去了反而安稳,而你白白为她担心,还搭上了性命。愚蠢至极!”蒙面人发完信号,好气又好笑地对白珉说。
贺兰可能有方法放白蓉出来,若她有伤,也会给她治好。可是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地牢地图是白蓉画的,她想逃,但认为不可能才作废,只用另一面给他写术法。她是想逃的,她渴望的是正常生活,如果在活着和自由中选,白珉肯定,遇见他之后的她会选自由。因为她撑着石门的那番话,因为那天她穿过萤火看向他的目光和她坐在地牢看月亮的眼神截然不同。
小妹,莫怪我情急之下,替你做决定了。
白珉看向枕边,床褥下有一暗格,里面放着一把不知谁的匕首,几天前他就把簪子藏在里面,附上几张银票和一封信给发现的人,以备不测。发现的人可能会是匕首的主人或者其他人,信里拜托他找到识得簪子的高人放白蓉出来。白珉扭开脸,能做的都做了......那我们就,来生再见。
“轰——”
待白珉反应过来,他身上的绳子已被砍断,一人拉起他的手就跑。他睁大了眼,四周黑漆漆的,没有光。这是哪里?他看向前方那人......看不清,只闻到了熟悉的熏香。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哪里逃!”气势十足,但眨眼间声音就小很多了。白珉跟着那人走迷宫似的弯弯绕绕,想必是这样躲开了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