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越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闯进你房间的,我就是想给你送药。”
男人瞟了眼她手上的药膏,生硬道:“我不需要。”
他呼吸渐渐平复,只是五官依旧冷硬,身上气压沉沉。
在邢小越看来,他之所以动怒,大抵是因为被她看到他残缺的身躯,所以恼羞成怒了。
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涩的感觉。
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个样子,他的抗拒,躲闪,自我厌弃,更加令她愧疚。
也许她不该贸然出现,刺激到他。
将药膏放在柜子上,她垂下眼帘说:“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是我照顾你,如果伤口再有破损,不要湿水,药在这里,最好擦一下。”
龙世恒愣住,侧过脸,视线偏转到她身上,眉眼依旧像笼着一层散不开的雾霭,“难道你不觉得害怕吗?”
“害怕?”邢小越小脸绷紧,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常人而言,对残缺的身体或许会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可她不一样。
“你忘了我学医的,什么样的伤口我没见过,截肢手术我都做过好几起……”
她用很轻快的语气说笑,想缓和凝重的氛围。
蓦然想起自己其实是兽医,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没有你,我不可能还活生生站在这里。”
所以,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嫌弃他的人。
龙世恒面色稍霁,片刻,唇边上勾起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为你坐牢,为你断腿,换做别的女人,早就以身相许了。”
邢小越抿了下唇角,“如果我是因为报恩勉强跟你在一起,你会高兴吗?”
龙世恒抬起眼皮,不说话,脸色是一种灰败的白。
纵使心底有欢喜,也会有遗憾吧。
邢小越沉了口气,上前一步,“我很感激你,也很愧疚,但是你把我弟弟送到这个鬼地方,又骗了迟昊,把我们引到这里,你做的那些事我心知肚明,可曾怨过你一句。因为我深知,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想毁了我。你救了我的命,却让我生不如死。”
龙世恒周身一震。
气氛像是瞬间凝固。
邢小越收拾好情绪,看到龙世恒歪斜着身子扶着柜子的样子,心中添了几分不忍。
她上前搀扶住他,“先坐下吧。”
这一次,龙世恒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床边后,邢小越蹲下身,抬起头看他。
“我给你的伤口上药吧。今天走了那么久,肯定已经破皮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管。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截肢的伤口了。
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那么惊心动魄。
龙世恒受不了她的注视,显得很不自在,狠狠地推了她肩膀一下,“别看了。”
邢小越手撑在地板,沉吟了下,还是站起身,“对不起。”
龙世恒拉下裤管,说:“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邢小越微愕。
“让吴均进来。”龙世恒说。
邢小越见他表情怪异,不再坚持,转身往门口走去。
车到达山脚下。
邢小越落下车窗。
傍晚临近,半山腰依次亮起了稀疏的灯光。
“越姐,还要等多久?”驾驶座上的吴均问邢小越。
邢小越托着下巴,目光远眺,头也不回地说:“不清楚,只说让我们在这里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