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丹锦都是跳脚着度过的。
每天拼命吃那些香喷喷却没有一点味道的饭,期待新的尾羽长成,可最后不是因为颜色错乱就是羽毛分叉、过长等之类的失误,最后都被一剪子剪掉。
要不是看在那个人类说自己营养不良,天生体弱多病,道歉又诚恳的份上,它早就把他啄坏了!
后来,后来见他给那只黑丑丑修剪毛发,反应过来被骗,已经太迟了。
那个恶魔,从来就不手软,而且经常性手抖失误,原本说给它把过长的的地方修剪到合适,结果一剪下去直接秃了,气得它昏厥好几次。
此时丹锦坐在瓜藤深处自己临时的窝里,两只小眼睛看着那个人类昨晚留下来的那根尾羽,这是它最新的,比当初第一根还要漂亮,它忍不住嘎嘎笑,可是想起自己身上好一块秃一块的,又忍不住默默垂泪。
丁了此时在水井边,把放在井里冰镇的西瓜拉上来。
“嚏,嚏,嗷……”
身后传来双牙的喷嚏声,转过头去看到右边二狗的鼻子上沾了一点绒毛,惹得左边也一起打喷嚏。它俩甩甩脑袋,然后自己用爪子蹭了下来,然后屁颠屁颠跑到他脚边。
丁了破开西瓜,把一半切分成漂亮的山尖形状,摆在碟子上给哑婶拿去。恰好见她要出门,去探望孤寡的老姐妹,于是就把西瓜放进她的篮子里,让她一同带去。
今日太阳晒得猛,双牙两条舌头吐着哈气,跑到湿漉漉的石玉饭盘上趴着,顿时很凉快的样子。
他走回厨房,甫到门口,就嗅到了淡雅的香。
一瞬间反应过来,他撩开帘子,果然看见了端坐在桌边的席寒英。
今日他一身冰蓝色的衣衫,外罩白纱褂,银丝剑兰纹,让人一看就很凉爽。而本人确实全无燥气,就像一尊玉雕的人,滴汗不见。
丁了走进去,都觉得凉快了许多。
席寒英的视线从半边西瓜移到了他脸上。
“仙长,您来了。”他神色中表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席寒英颔首,说:“得了空,来看看丹锦的情况。”
“它还好,这几日小有成效,估计再过两日它就会改掉贪吃误事的毛病了。”丁了一边说,一边将西瓜破开。
席寒英抬手伸过来。丁了看到他摊开的手掌中,除了那道深刻的旧疤,还躺着一根切口平整的羽毛。
只见他面无表情,说:“这个。”
哦?兴师问罪?
丢三落四不是丁了会犯的毛病,思维电光火石之后,便完成了猜测。虽然那只肥鸭身上并没有结灵兽契约的印痕,但与席寒英必定不是毫无感应。怕是它感应到他来了,把羽毛偷放在此让他发现,想趁机告状。
他放任着那只肥鸭闹腾,在不弄死的基础上,也在一步步试图挑起席寒英的恶感。
无论席寒英是不是攻略者,丁了并不信他。
攻略者都要死。
如果不是攻略者,那便尽量减少交集。
丁了面上有些犹豫的样子,说:“虽说是必要的手段,但确实不该瞒仙长,这个是……”
“这个。”
“可否给我。”
????
丁了本来以为他要发怒,结果发现面无表情是懒倦,一双眼睛倒是带着点莫名的亮光。
一时间,丁某人只沉默切西瓜。
席寒英以为他不想给,正欲说什么,一个碟子托着几片俏生生的西瓜,推到了他面前,只听少年说:“仙长喜欢就拿去吧,毕竟这是丹锦的羽毛。”
“哦?”席寒英语调上扬,意外又感兴趣的样子。这羽毛的气息、模样都与丹锦的差别甚大,所以他原本不作联想。
“略施小计罢了。”丁了笑笑,然后大致给他说了一下起因和过程,并没加以美化,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的煽动意味在其中,最后说:“它也想逃脱,不过我与它说长出这样漂亮的尾羽必能讨仙长喜爱,所以它便想走也不走了。”
那只肥鸭别的不说,对席寒英确实是一片赤诚,而他的手段无异于投机取巧,利用这份赤诚要挟并且作弄了它。
丁了不觉得席寒英会想不到。
虽然修真之人不至于拘泥这种小把戏,但他并不希望席寒英对他青眼有加。他似乎认为他心地善良,还隐隐有引他入修真途的倾向,丁了也只以这些事情,营造出心思不正,耍些小聪明的形象,打破他的想法。
席寒英无言注视了他片刻。
短暂的片刻,空间隐隐有凝固的感觉。
然后,丁了见他开口,说:
“我也不是喜欢…只不过,最近想炼制一把伞。”
他想解释,又觉得不妥,所以也不说了,立马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说:“虽是丹锦的羽毛,但因你所成,你可以提个条件。”
……
此人,是缺了几根筋?
丁了放在身侧的手抽了抽。
席寒英不见愠色也不见恶感,他便放弃。垂眼想了须臾,然后开口:“既然如此——仙长若是不介意的话,那…请仙长帮我把西瓜弄得更冰凉一些,应该……可以的吧?”
他话音刚落,西瓜就冷气袅袅了。
那根羽毛从席寒英掌中消失。虽知修真之人清洁净尘之类的术法没有不会的,但是丁了也只假作不知,去拧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来,递给他。
“仙长请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