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到处转转，来看看，一个人难打发时间。”

农妇便又停下，起身来，拄着长长的月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被挤成了两条缝，问道：“哦，方老师的家是哪里的呀？听说离城不远。”

“我的家在瑶梦。”

“那就离这里很远了，怕难得回去一趟吧？”

“基本没有时间回家，有事情就用周末两天的时间回去一趟。姨，看今年的庄稼长势不错啊。”

“今年的天时还好，我这一个人没种的有，就在这近的园子里种些吃的菜。”

“哦，叔叔呢？你一个人好辛苦。”

“他呀？他在城里照顾那两个孙子孙女儿，他一辈子都好耍，那是别想他回来搭把手的。”农妇一说起就带有不少的怨气。

“哦，那是好事，您也一起去呀，一个人在家太辛苦。”方玢杰说道。

“我没那个命，不习惯，再说叫我去我也不去。冯老师你不知道，在集体生产那几年，半夜里背着小孩儿在月亮坝里都在种地。五个小孩儿哪，都是我一手拉扯大，你叔他只管种田里的活，几个小孩儿背也没有背一下……那时候，又要挣工分，又要带小孩儿，晚上头发都是被露水浸透了的。现在倒好，他一个人下去了，回来手都不抻一下，别想他来打个帮手。”农妇说几句干几下，又说一会儿又干几下，心里有无数的话要找人倾诉，到最后眼角已然湿润，又把捡草时沾满泥土的右手，用左手不断去揉搓着。

方玢杰只好不断劝说道：“姨，那时候您们确实是辛苦，现在该享福了，都应该到城里去。只要隔些日子，生活就习惯了，毕竟城里的生活肯定比这里要方便。”

“方便是方便，要钱呢。方老师，城里啥都要花费，细娃儿们就靠在外面挣点儿钱，现在也不容易了，负担又大。”

“嗯，也是。但年轻人在外面总比家里好些，你们当老人的，把身体照顾好了，就是家里的福气的，不要考虑那么多的。”

“方老师，我们这岁数去了的人，考虑也不行了，反正就他们自己奔生活。方老师，你们学校有没有菜吃？没有自己来拿呀，学校下面那一块也是我们家的，没有自己去找就是，这出门就不比在家，自己随便些。”

方玢杰忙不停地感谢道：“好，谢谢谢谢，学校还有。在这儿，来了就肯定要打搅你们的，学生都拿了不少的菜，没有我一定会来找您要的，要麻烦你们的。”

方玢杰又陪着农妇说了些话，便又往学校走，路过邓芳芳的店铺。

经过邓芳芳的扩大经营，特意用小半间屋子堆放着收购的粮食，又用小半间预备着一些肥料等，规模已从一个小卖部变成了一个大店铺。邓芳芳见着方玢杰走来，便忙着招手，说道：“来来来，过来过来。”

方玢杰走到门前来，邓芳芳马上又递出来条板凳，说道：“就在外面坐，现在这屋子里有了肥料，气味不好了。”

方玢杰接过板凳放下，说道：“那肯定的，那你现在怎么住？”

“住还好吧，我又加了塑料门帘，闻不到。”

“实在不行，你就搬过去住吧，那边还有寝室。”

邓芳芳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来帮我守啊？再说了，我过去睡，你不怕吗？”

方玢杰也笑了，说道：“可以呀，我来这儿守，不过，你要小心你那些粑粑饼饼。”

“那我不怕，管够。唉，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请客哈。”邓芳芳调皮地说道。

“我请客？吃咯，怕你吃了嘴不舒服，肚子会疼的。”

“不啊，嘴里舒服，肚子不疼啊，请吧。”邓芳芳一贯都很赖皮。

方玢杰知道拗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一个让人无可奈何、大胆、天真而又拗劲十足的女精灵。方玢杰笑笑，说道：“那就好，吃什么买吧。”

邓芳芳不依不饶起来，说道：“你不高兴，要高兴地请我，我才吃。”

“高兴，怎么不高兴？在你的带动下，我的嘴也像小猫儿一样馋了。”

邓芳芳便打开抽屉，边看边说道：“你存的钱，还有那么多，这次人少，只拿一张五角的。”她拿了钱，随即又抓起两颗泡泡糖，又说，“这两颗，两角钱。钱多了，补你三角。”她又找出三枚一角的零钱放入方玢杰所存的钱罐里。

邓芳芳随即跳着出来，看着方玢杰说道：“坐嘛，你坐呀，站着干嘛？当老师的就喜欢站吗？”

方玢杰伸伸手，弯弯腰，活动了起来，说道：“就是坐忙了，专门走一下的，活动活动真舒服。”

邓芳芳四下看了一眼，没人，说道：“唉唉唉，别做了，先给你这颗，菠萝味的，你剥了，给我喂，吃着甜。”

方玢杰停下，接过来，说道：“好……好……太懒了……”剥掉后便让邓芳芳张开嘴好给她喂。

邓芳芳便张开嘴，闭着眼，方玢杰给她放进嘴里，她便甜蜜地咂了咂，显出很幸福的样子，说道：“谢谢谢谢，好甜好甜。”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邓芳芳迅速跑进屋，拿起话筒接起电话来，只听她说道：“喂，您好！请问找哪位……哦，哥哥呀……妈妈病了……哦……好好好，我马上回来……”她挂了电话后又对方玢说道，“我妈病了，马上回去，谢谢你帮忙锁下，我晚些上来。”随即丢下钥匙跑了。

方玢杰也没来得及问一下情况，看看天已经在黑了，便把板凳等收拾进屋，帮忙归整了一下东西，又出来关门锁上，进到校园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