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袭,灯火辉煌的蓬莱下,一处黑暗的宫墙边坐着一悲楚的少年。
步履匆匆的仙使点着宫灯,东张西望的模样,不知在找什么。
“刚刚还看到的。”
“会不会在前面?”
“那我们去找找吧?”
随着脚步渐远,他慢慢走了出来,比起那几日的悲痛现在只剩下几分黯淡。
心里的伤痕也随着时间的编织快要好了,只是旁人不提,他也跟着装聋作哑欺骗自己。
走到光亮的地方,那擒龙柱就矗立于眼前,直插云霄。他曾经以为快要愈合的伤口,就像一层窗纱被那擒龙柱一捅即破。
日月之下,蓬莱殿中。
“也罢,去就去吧。去了孟河也好死心。别怪本宫没提醒你,那牧马奴肯定已经往生去了。”
那绯衣赤褂的少年却置之不理,身后的仙后恼怒的叫了一众仙使去追,也全部被呵斥而返。
他手里攥着两仪盘,是从仙后那里软磨硬泡拿来的上古宝器,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有了此物便可随意通三界入九州,包括任何禁地。
拨动仪盘,阴阳开眼,从顶端一半指开的缝隙被吸入,瞬时就到了那孟河。
孟河亦如往常一般死寂沉沉,一望无际的边缘只有一只小舟在孤独的漂泊着。摆渡人是一位蓑衣斗笠的老者,用一只小舟为渡劫之人送行,上了年纪的仙尊们都知道从三界九州开辟之时,那老者便在此。
无名无氏,整日不以面目示人,大家都道,应是被三龙罚罪在此。
那划辑的老者已数十日没有接到半个摆渡人了,最后一次他记得是一个竹青罗裙的少女,在船上又哭又笑的倒是让人过目不忘。
“尊者,不知你近日可有见到什么仙使在此轮回?”灼华一问便知是荒唐至极,这孟河里往生之人多如牛毛才会汇成这般江河之状。
“你说的可是一竹青罗裙的少女?”老者道。
“是,是!就是那位,头上还攒着一马铃做的步摇?”这天大的好消息让灼华喜出望外,说话间竟不住地颤抖。
“就是她,那日她也算是命大,没有遭这孟河里去,而是由我渡她入界。”老者又将斗笠缓缓拉下遮住了面容,划着小舟慢慢驶近岸边,看样子他是把灼华当成那渡劫之人。
“入界?”
普通的仙使入了此地便通通剥去一世修为,投放至孟河中去,怎么舒卿会安然无恙?
“莫非是弼马温救了他?”灼华喃喃自语。
“天机不可泄露,这已经是我给你的最好答复了。”
舟停波止,老者一手撑楫一手低笼着斗笠:“随我渡河,我将渡你过劫。”
幽深阴暗的河面探出一个个骷髅头来,那些百鬼众魅见了阳间之人便个个急不可耐,伸出白爪准备饱餐一顿。
灼华看到这骇人的画面,吓得忙忙夺步而退,神色紧张:“我想尊者是误会了,我只是前来查问而已。”
“不渡河还那么多废话?来了一个怪丫头又来了一个怪小子。”老者面露不悦,船桨敲打在探出头的鬼魅上,用劲一拨,留下淡淡波痕,就悻悻而去。
回忆也随着逐渐消散的微波戛然而止,灼华回过神来只留凄冽的寒风与他对话。
“殿下,你怎么又到此处来了。”贴身仙使青衣前来,提着宫灯忙忙叩见。
“若不出来出来走走,还不是要被母后说道一顿,不过又是什么云栾婚约什么龙族联亲之事,翻来覆去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灼华见那青衣很是为难,无奈之下只好拂袖与她同归。可惜他只知道仙后催婚就在眼前,却不知明日的恶劫也降至了。
次日的凌晨,赤乌还未被赶上天,蓬莱的一处浣衣局中就传来呵斥声交杂着棒槌声。
“粗使丫头这点活你都干不好!”只见那浣衣仙官神气地插着腰,用着仙术操纵捣衣杵不断捶打在静衣身上。
那静衣仙使也不敢吭声,因是新来这浣衣局自然要被当做新人来欺负。
“要是待会过了辰时还没把我的衣服洗完,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打的没劲了,浣衣仙官便扔下捣衣杵,指尖一掠关上门继续休息去了。
“该死!有朝一日我必让你加倍奉还。”静衣捏紧了捣衣杵,一下一下吃力的敲在衣服上,眉目中尽带凶狠。
刚刚从无极之境出来,战败留下的伤痕还一清二楚,那日败给舒卿身上的折了一只脚不说还落得修为大损,若是没有从后下狠手,本是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想起无极之境的恶斗,她更是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使不出仙术在这里做这些粗使活!”
她抡起捣衣杵更是用力砸了下去,水花四溅落在狰狞的面容上。“这些贱婢,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日所犯的错误而悔恨!”
在一击一捶的怒气中,天色已是辰时,赤乌也悬在天上多时。冷清的浣衣局里,棒槌声不断回荡在水波中。门墙外,几声锣鼓奏鸣打破了这一单调,浣衣局的仙使仙官纷纷起了身来。
“快去看看呀。”
几个浣衣仙使都寻了趣去,静衣正想放下手中的活随着一起去,却被刚刚那个仙官拦了下来。
“衣服都洗好了?”浣衣仙官从上而下俯视着她,不断颠着脚不知在打量什么。
“是的,仙官。”静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