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知道法官最初的想法也就是如此,是要给福少爷一点惩罚的。他于是向法官道谢,法官向傅先生鞠躬还礼,退席而去。
现在只剩下福少爷跟傅先生,音儿,陈三几个人。福少爷教他妹妹告诉如鸳和母亲不要担心。傅先生说他再努力去想办法,务使福少爷早日获得开释。但是他不必担心福少爷的舒适。卫兵都很敬佩福少爷的学识,也知道他家是王府花园儿,自然会对他客气,因为可望得到厚赏。
由开庭审问起,全家就聚在一起,等待福少爷的归来。如鸳看见傅先生和音儿、陈三进来,她立刻失望了。音儿伏在母亲怀里哭了。
傅太太问:“怎么回事?”
傅先生说:“不用担心,比原先所预料的好得多。只是暂时关在那儿,不久就会放出来的。”
如鸳惊呆了。她问:“多久?”
“三个月。但是,我们还要设法叫他早点儿出来。”
傅太太也在那儿。她问:“为哪一条儿判罪?”
音儿几乎大笑出来,她说:“真是可笑!我们从隔壁屋里听到了。就因为那篇《论树木的情感》,就控告他提倡异端邪说。”
傅先生向如鸳说:“福少爷引证周礼,法官立刻改换了题目!”于是,傅先生叙述那场审问和福少爷的辩护。
傅先生最后说:“那是文不对题。法官由一开始就决定要找他的罪名。他一定是受了人的买托,大概是王大人的买托。”
歌茹只是满脸悲愁的望着:“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多花钱,叫他在里头舒服一点儿。”
舅爷说:“我们在警察方面花了五百块钱。你现在还想得出什么别的主意呢?各部门的官儿都得打点打点。”
如鸳说:“狱卒是容易对付的。重要的是给他一间舒服的屋子住,一个好床睡觉,被褥要好,饭食也要好。若打算他早点儿放出来,就不是几百块钱的事了。”
舅爷说:“现在花几千块钱都算不了什么。”宝儿说:“被褥容易。我那儿有十几床新丝绸棉被和毯子,还没用过。狱卒一看见犯人有好被褥,就会对他优待。咱们去探望他时,一定尽量穿得阔气,好给他面子。当然了,狱卒心里的盼望也就大了,咱们必须预备下钱给他。”现在既然有一个临时的解决,福少爷的性命至少算平安,全家也就安心接受这个新情势,开始谈论去探监,并确保福少爷在里头舒适不受罪。在整个讨论当中,歌茹一句话也没说。
当天下午,歌茹、如鸳,一同到监中去探望福少爷,给了狱卒点儿赏钱。第二天歌茹去见如鸳,把她拉到一边儿,拿出七个旧的圆珍珠,像大豆子那么大,原来是镶成一条蜈蚣,做头发上的装饰用的,她把那条蜈蚣拆散,拿下这七个来。
她说:“妹妹,这儿有七颗旧珠子。我没有什么用处。我就去跟宝儿说,这和宝儿找到的那五个正好配上。我想把这七个和那五个凑成十二个,让宝儿的父母去送给王老先生。颜色大小儿正好配上,我记得……知道这三个月届满以前谁当权呢?你以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