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旺,我看你就是吃他们赵家饭长大的!你咋不跟着他家姓赵呢!你们平县过来的都说那老赵家的老大赵永福就是想当你后爹又当不上才去上海的!你要是姓了赵认了这个后爹,现在你也发达了!也不用跟我们娘俩在这儿凑合了!”范梅这么一叫嚷,四人交谊舞仿佛按了个静止键,全部把目光转向了角落的刘老太太,变成了四只木鸡。
刘老太太无缘无故中了一枪,一脸诧异,更加使劲的揽紧了刘前进,慢慢吐了句:“建,建设他妈,你说啥呢?”
范梅突然醒了过来,但仍不愿打自己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刘建设更使劲的抱住刘旺,对着范梅喊道:“妈,你就别说了!”
“我说怎么了!你也帮着你们刘家人,可不是嘛!我受欺负没人管,你们刘家胳膊肘都往外拐!都跟姓赵去吧!”范梅彻底发疯了,挣脱了老范头儿的束缚,开始用肉体跟家里本就不多的摆设搏斗,摔盆砸碗,一阵范式龙卷风把屋里刮的七零八碎。
“够了够了!你行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老范头儿的巴掌落在了范梅脸上。范梅挣脱开满脸泥泞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击,老范头儿的食指就往脸上来了,怒火中烧的指着范梅说道:“再发疯我就把你绑了你信不信!”
听到这句话,疯狗像被注射了镇静剂,马上蔫了下去。
范梅回想起家里那间她永远不想踏进的小黑屋,她的疯妈和兄弟们每每犯病,就会被他爹绑了扔在里面。她偷偷扒在门缝外看过,里面的人像头野兽,疯狂嘶吼,然后一阵抽搐倒下,口吐白沫翻出眼白,直到人昏迷后又苏醒,才算度过一劫。
她爹为了防止他们犯病,能跟着出门干活的,就随身带着绳索。不能出门的,就索性锁在小黑屋里。
范梅想起她的疯妈和娶不上媳妇的两个弟弟现在还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双膝一软,缴械投降了。
“是我错了,我错了......”范梅瘫成一团烂泥黏在地上,刹那间满脸泪痕,忍着哭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该插了队还去厂里告状,我更不该说那些胡话。妈,旺子,都是我不好,你们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说着疯狂的往刘老太太脚边爬去,抱紧老太太的裤脚使劲哀求,仿佛后面有饿狼追她似的。
“哎......”刘老太太脸色惨白,嘴唇打着颤叹了口气,闭上眼不愿看她更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这就去老赵家道歉,我这就去!”范梅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就要往外冲。
“你别闹了行不行!”刘旺一个箭步过来拉住老婆,一个挣扎一个钳制,又跳起了奇怪的交谊舞。
“建设,你去看看赵大伯在不在。”刘旺箍着范梅对着屋里嚷道。
一向反应机敏的刘建设,迟疑了几分,说道:“爸,我得走了,要送马厂长去省城开会。”
刘老太太摸着乖孙的头说道:“前进乖,你去赵大伯家,看看谁在,叫个人来,就说家里出事儿了,是我叫来帮忙的,知道了吗?”
建设懂也不懂的缓慢的点点头,跟弟弟前后脚走出门。
一出门,刘建设就把哥哥拉到墙角说道:“哥,你记着,除了二平和磊子,老赵家其他仨人最管事。最好叫二平妈或者赵大伯,英子姐能不叫就不叫,知道了吗?”
刘前进眼睛都没抬一下,回了句:“哦。”依然低着头慢慢的扭身往老赵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