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烛燃至晨明,朱祁镇醒来之时发觉钱皇后靠在自己的肩膀,朱祁镇略有不惯,轻轻移开起身。钱皇后觉身旁有动,也随即睁开眼睛。
“皇上醒了,臣妾伺候您起身。”钱皇后欲下榻,却被朱祁镇按住肩膀。
门外候着许久的王振将朝服、朝冠拿进为朱祁镇换上。
钱皇后淡淡一笑,身边的嫦烟伺候皇后梳洗。
殿中甚为安静,只有梳洗的水声。上朝龙袍已换好,朱祁镇未留下一言便离开,钱皇后行礼恭送,看着朱祁镇离去的方向默默良久。
钱皇后简单打扮一番,带着嫦烟一同去了清宁宫给孙太后请安。
清宁宫内,孙太后卧在寝殿床榻正在喝药。
虽已是春日,殿中还是烧着炉炭,不免叫人觉得些热。孙太后畏寒之症难以治愈,只得在殿中多烧些炭火取暖,才觉得好一些。
钱皇后连忙将宫中所做蜜饯呈上,孙太后也拿起放入口中,“尚可。”钱皇后没有多言,起身为太后按揉额头。
孙太后并没有拒绝,闭上眼静静地想些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孙太后才拉开皇后的手,微微开口道:“你贵为皇后,这种事让下人们做就可以了。”
钱皇后欠身行礼,“儿媳孝敬婆婆是应该的。”
孙太后瞧了瞧,用手轻轻抚了抚钱皇后的头,“安妃的事叫你受了委屈,你可怪哀家没有管?”
听到这样的话,钱皇后摇了摇头,“是臣妾无能,辜负太后昔日的教导。”
钱皇后又和孙太后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坤宁宫,走出清宁宫之时脸上浮起笑意。
太阳已经开始西下,钱皇后站在坤宁宫的院中,看着花房新栽培的牡丹,心中也是无限感叹。
“娘娘,王振公公来了。”嫦烟小声道。
王振身后跟了约六七人,拿了一些可赏玩的物件,钱皇后看了看,指着一个翡翠瓶道:“这仿佛是上回陛下赏赐给安妃的,怎么搬来本宫这宫中了?”
王振尖细地喊:“圣上有旨!”
除王振之外他人皆是双膝跪下,等候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感宫中皆有勤勉柔顺、端庄丽质者,故封刘淑女氏为丽妃,王淑女为惠妃,魏淑女为德妃,朕念宫中事有繁杂,皇后身体欠安,特命免去安妃典仪事宜,请皇后晓谕六宫,钦哉!”
“臣妾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叩拜后起身。
王振客套了几句后带着众人离开,坤宁宫内,钱皇后打量着送来的赏赐之物,心中略有得意,到底是太后的话管了用,生身母亲的话陛下还是能听进去几分。
大封六宫许是太后懿旨,朱祁镇还是给了太后一些面子,将几位淑女封为了妃子。
钱皇后捋了捋发丝,心中盘算着新晋封的妃子又有谁可以分宠而不争宠,来回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定夺。
皇后终归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六宫的管理者,更是这凤椅之上不可侵犯的女人。
宫外,郕王府内。
贞儿绣了整整一日的万寿图,相比较整图却也是寥寥数下。她起身锤了捶发酸的肩膀,为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一个人闯进门,惊到了的贞儿呛了口水,仔细一看竟是朱祁钰。
朱祁钰倒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酒坛,嘴里念叨着些什么。
贞儿连忙走近,“郕王殿下,您喝醉了?”
“没醉,我没醉。”
朱祁钰口齿不清,含糊道。
“郕王殿下,您在此候着便是,我去请婳姐姐。”
贞儿想要走出去,却被朱祁钰一把拉住。贞儿脚下不稳跌倒,却恰好跌进了朱祁钰的怀中。
朱祁钰抱着她,嘴里依旧含糊:“锦妱,不要嫁给皇兄。”
贞儿闻言神色大惊,钱锦妱?难道郕王口中所念之人是皇后娘娘?
贞儿捂住朱祁钰的嘴,小声道:“郕王殿下不可冒犯皇后娘娘,若是皇上知道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朱祁钰用了打了下她的手,贞儿吃痛。
“管他什么死罪!明明与她已有婚约的人是本王!是他朱祁镇夺人所爱!”朱祁钰愤恨道,将手中的酒坛用力地摔在地上。酒坛碎了一地,朱祁钰看着地上却笑了。
婚约?!
郕王与皇后娘娘已有婚约?!
贞儿惊愕!
“不,不是皇兄的错,也不是她的错,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办法保护她!也没有法子给她想要的凤位……”朱祁钰说着竟红了眼,仰面对着空中大喊:“父皇!为什么您选择的人不是我!”
贞儿欲要将摊坐在地的他扶起,奈何朱祁钰是个男子,任凭贞儿如何费尽全力也无法扶起他。
朱祁钰看着贞儿,抚了抚她的侧脸,“锦妱,对不起,是我那时回来的太晚,还怪你没有等我……”
朱祁钰说完便轻轻地靠在了贞儿的身上,闭上眼睛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