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与景姝说这些。
于是云敖简单道:“没有。”
“啊……”
见景姝立刻泄了气似的,云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角,“揉揉。”
“哦……”景姝立刻顺从地揉了起来,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身旁的人不是那个乖顺的痴儿阿水,而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感觉到景姝的手上的动作一滞,猜到她大约是反应过来了,云敖勾起唇:“怕什么,本王又不吃了你。”
“……王爷抓人手腕。”默了半晌,景姝方小声道,“疼。”
“……本王道歉。”
望着他渐渐舒展开的眉眼,景姝也下意识露出几分笑意。
……
不知是两日不眠不休委实累了,还是景姝的手法太轻柔,总之,到王府时,云敖已经沉沉睡去。景姝为难地望向接驾的严砾:“严大人……”
严砾也是头回遇见如此情况,平日王爷眠浅,一般车驾方停人便醒了。
一干亲卫站在王府门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景姝斗胆,伏到云敖耳畔轻声唤:“王爷,王爷。”
云敖没醒。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推了云敖一把:“千岁?”
云敖还是睡着,甚至连睫羽都未颤一颤。
她求助似的回头看看严砾。
严砾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没办法了,景姝像先前唤阿水似的,拍拍云敖的脸:“王爷,到家啦。”
万幸这次云敖醒了。他张开一双迷蒙的眼,依旧是水光潋滟的,仿佛有星河流淌其中,哑着嗓子,“姝儿……?”
久违的亲昵,景姝下意识脸上一热。这时云敖完全清醒过来了,清咳两声:“几时了?”
严砾立刻在外头答道:“回千岁,戌时了。”
云敖唔了一唔,照旧是先下了车,又去扶景姝。他的手仍是冰凉的,景姝方触上便吓坏了,“王爷……”
“无妨。”云敖又咳了两声,松开了手。他转身要往书房走,景姝却站在原地,颇为为难道:“王爷。”
云敖回过身:“嗯?”
“库房的钥匙。”景姝提醒他,“趁着还未太晚,臣妾就搬出去了。”
“没必要。”云敖摆了摆手,继续往里走,“你我本是夫妻,共寝一殿天经地义。”
“天不早了。”他又叮嘱一句,“王妃回去洗洗便安寝吧。”
景姝便又心事重重地回了寝宫。
她现在有些摸不透云敖的路数了。说他嫌弃自己,可他仍挂着那块佩,又责罚了柳嫣然,现在还将自己留在寝殿;说他对自己心有好感,他却一直是淡淡的,又有几分筋骨和棱角,让人难以接触。
思虑半天,没思虑出个所以然来。正欲更衣,外头忽而一阵喧闹,接着一个小宦官撩开帘儿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景姝只好安抚道:“不急,慢慢讲。”
“千,千岁,”那小宦官上气不接下气,“千岁昏倒了!”
……
景姝赶到书房时,外间已经跪着四五个太医。不断有长随端着金盆出入,清水进血水出,看得她胆战心惊。
“诸位大人,王爷怎么样了?”
年纪最大的那位太医抬头看了她一眼,颇为震惊地,“娘娘?”
景姝一颔首,算是默认。
她不知道,眼前的是当今太医院院首黄岐,杏林春手、德高望重,经他手的病例十年难有一错。摄政王还是皇子时,高祖皇帝便自交由他日常请脉问安。
那时摄政王不过七八岁,鲜活而生动,是深宫中顶出挑的少儿郎。
一眨眼就是十余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苍老,可近几年出入摄政王府,却也要惊异世事无常。他眼见着襄王殿下征北疆、入庙堂、迎新妇,从鲜活生动的皇子,渐渐变成阴戾孤高的摄政王。
其中,没少了这位王妃的母家推波助澜。
“王爷还是老毛病……”黄岐也未多纠结,行过礼便开门见山道,“这次累着了,因此看起来便凶险了。”
景姝想起之前在车上云敖说,他中的毒无解,心下便沉了几分:“那这些日子养着,可有何要注意的?”
黄岐垂眸思量,道:“毒侵心脉,王爷日后要避免过于疲倦劳神,骑射也暂时停了吧。”
又交代了旁的事项,景姝方被放进内殿。血腥气与龙涎交织着扑面,侵略性极强的气息,逼得景姝下意识抓紧了裙摆。
云敖歇在里间的拔步床上,紧闭着眼,还未醒。只有这时,景姝才敢大胆端详他,睡着的云敖不比先前锋利,五官带着几分苍白,倒像是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