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有人从屋里把窗子关了。

这是栋荒郊小楼，一楼大厅空无一物，只铺了张破旧的红地毯，墙上歪歪扭扭挂着几副油画。十几个人散坐在地上，好像互相都不熟悉，没有人讲话。

室内气温并不高，前不久那扇窗呼呼往里头灌冷风时，甚至还有些凉意。可所有人的手心都在不停地冒着汗。

因为被钉在门上的那只布娃娃，正转动着蓝色的塑料眼珠望着他们。

[现在是系统时间19:00。]

兴许是觉得考生还不够害怕，它忽然“显灵”。

这声音跟那副穿着婚纱的打扮不同，听起来像极了三四岁的孩童。

布制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发言了。

上一次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当时那个不知名的关窗勇士还没晕过去，它转动僵硬的脖子，对准被关上的窗，说[开考前，禁止考生随意破坏考场。]

话音落，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也跟着落了一枚水晶，直直擦着“勇士”的右边额头碎了满地。几秒钟，热汩汩的血液就布满了他半张脸。

他哀声叫了一嗓子，跌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那之后，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距考试开始还有30分钟，请考生尽快入场。]布娃娃用稚嫩却冰冷音色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大厅完全安静下来。

直到几分钟后，有个女生带着哭腔，虚着声音问：“究竟要怎么考试啊？这…都是什么”

众人脸色死沉，都没回答。

谁知道呢？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想问问。

“真他妈的见鬼！”离门最近的肌肉男咬牙切齿，蹭地窜起来，准备把那只破娃娃撕碎。

“别乱动。”有个短发女生拦住了他。

哦，对了，那位关窗勇士也是她连拖带拽从水晶渣子里拉出来的，休息到现在才逐渐转醒。

肌肉男看看没了半条命的“勇士”，又看看门上那位小姐，气狠狠地又坐了回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灯光愈发显得昏黄。

“有人来了。”

这回说话的是个金发小女孩，没什么存在感，一直缩在人堆里瑟瑟发抖。

而此刻，她细小又警惕的声音，却在众人敏感的心腔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来了？现在？

离布娃娃上回发言，差不多已经过去十几分钟，如果按照它说的，就是快要开考了。哪里还会有人来？来的是不是人？

女孩的话如同预言。

门外传来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声音就出现在了玄关处。

考生们甚至觉得心脏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门外人恍若丝毫不知情一般，慢悠悠地将黑色长柄伞收了，厚实的皮革靴子混合着雨渍，在木头地面上嘎吱嘎吱作响。

掉了漆的把手转动——屋内人的呼吸跟着一凝。

来人却很不给面子的只跨进一条长腿，另外半个身子还藏在阴影里。

“虽然你时间观念不行，但挺会踩点儿。”这声音极为好听，也许是因为带着笑意。

门外另一位依旧不急不躁，愣是把最后一口烟抽完。

[滴——]布娃娃发出一声长鸣。

他将烟熄灭，扒开门框上的人，率先进屋。

[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所有考生停——]女声卡了两秒。

[身份识别，欢迎考生戚砚进入C考场2区。]

[……止入场。]女声结束。

神经分裂式播报结束。大伙才去看那位姗姗来迟的考生——个子很高，模样极为出众，眉目冷清。

随后那位被扒拉开的人也进了大厅。大家却是有些害怕。

稍微细心些的人都意识到，方才他明明一只腿已经进了门，布娃娃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也就是说，这家伙也许不是考生……

那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仔细看，他的个头比前面那位还要高些，因为眼底有笑意，显得更加好看。

难不成是更仿真的娃娃？

戚砚很理解这些考生此时的心情，却也只是向后撩了一把刘海，又把手搁回灰色卫衣兜里，独自往空荡的地方走。

那只“仿真娃娃”几乎是目送他，之后才背过身去。

众人不晓得他的意图，也没人敢问，就眼也不眨地观望着。

只见那青年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歪了布娃娃的脑袋。

布小姐一个激灵，眼球迅速转动过去，看了他一眼——又乖乖自己把眼珠转了回去。

随后张嘴:[亲爱的考生们，欢迎来到“清理者”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