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他的那天,是董大去世后一个月时。
她向红霞恳求留在赤霞峰,她答应了。于是她住在曾经给予她无限快乐的茅屋中,日复一日地活着。
即便她每天都在说服自己,一个人也要活下去——因为他说过,只要她好好活着,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觉得欢喜,但是,悲伤总是来得更快更迅猛。
当她终于无法抵挡住内心的绝望,准备从后山悬崖上纵身而下时,一个书生阻止了她。
她不知道竹林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书生,只知道,当他劝慰自己时,她看到的是满心的真诚。
他说服了她,使得她暂时压下了寻短见的念头。他这个人有种特殊的能力,在你同他讲话时,你不自觉地就会变得心情平静而愉悦。他就像一阵清风,能让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所以她常常去找他说话,但也仅仅只是为了体会那一刻内心的轻松罢了,并无其他。
他这个人,很容易让别人自惭形秽。她不会往男女方面去想,但还是有个醋坛子被打翻了。
她也觉得十分新鲜,似乎从来没见过那个红衣女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过。
但红霞似乎并不在乎,严令禁止她再踏入竹屋。但也不知道郭朗是怎么说服的她,第二日,她又派人来知会,今后郭朗的三餐饭食均由她来准备。
她苦笑不得。
说到底,她再狠再冷,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啊!
……
“她真这么做过?我还以为她天生是个石头心呢!”子光讶异。
麻嫂回道:“你不了解她,她……唉,罢了……今日……已说得够多了。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下山,还是……赶紧休息吧……”
说着就要起身,却不成想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幸好子光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但麻嫂已不省人事了。
子光面露为难,纠结了半日,最后一咬牙,对沉沉睡去的麻嫂说道:“在下失礼了,实在是……唉!”说着他便将身子不断下滑的麻嫂扶起,架着她的胳膊进了里屋。
麻嫂不停挣扎,子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的兜袋中,但也没有在意。好不容易将她扶上床去,子光已出了一身的汗。
他回到堂屋,在临时用木凳拼的床上躺下,倦意与酒意一同袭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个红衣的女子,挥着一把大刀,不停地追赶自己。他一惊,醒了。
揉揉惺忪的眼看看屋外,天已大亮了。
麻嫂在厨房忙活着,他想起昨夜的事,不免还觉得有些尴尬。但麻嫂却一点不在意,招呼着他洗漱吃饭。
麻嫂一坐下,就首先提了昨夜的事。
“昨晚实在冒昧了,我太久没同人聊天了,一时……有些失态,没有吓到你吧?”
子光连连摆手。
“哪里的话,你把我当朋友,我才能听你那一番话,这也是我的荣幸。麻嫂你虽身为女子,却洒脱不羁,酒量还那么好……我实在是敬佩得紧啊。”子光笑道。
麻嫂脸微微一红,两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饭。
吃完饭,子光收拾好行李,跟着麻嫂出了门。
“顺着前面这条路走到尽头,看见一条岔路口,往左边那条路走,就能见着大道了。顺着大道一直走,就能下山了。”
子光谢过麻嫂,朝下山的路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子光忽然发现自己兜袋中沉甸甸的似是有些东西,他打开一看,竟是个精致的玉镯,上面还刻着小小的“董”与“苏”字。
子光心下大惊,定是昨夜扶麻嫂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自己兜袋中的。
这可怎么办?这镯子上刻着二人名字,定是极其珍贵的定情之物。还是得给她送回去。
子光打定主意,便原路返回而去。
然而此时,山上又开始起雾了。
走到一半,子光站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岔道口前,发出了哀嚎。
“我又迷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