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芸叹了口气,拍了拍廷训的肩膀,诚恳地说:“你我相交十来年,你是怎样的心思我很明白,我虽是方外之人,可这些年目睹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情这东西,最是杀人不流血,如果知道不可能,还是尽早放手,这样对你、对她都好。”廷训无奈地说:“道理我很明白,可就是每次看到她时,心就会不由自主地痛,所以我常自私地想,即使把她多留在身边一刻也是好的。”
两人正在交谈时,忽听得外面响起嘈杂声,两人忙出去察看,却见一队全副武装的蒲牢军士兵冲了进来,手中的刀剑指着他们,为首一人正是贺兰晟,他见了廷训,忍不住冷笑道:“你果然把王妃藏在这里!”
普芸上前行了一礼,口中念着佛号:“不知几位官爷来此有何贵干?”贺兰晟斜着眼扫了下两人,嘴里骂道:“贼秃,别跟我装,你自然知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快把王妃交出来。”廷训正色道:“我并没有藏起王妃,只是因为王妃当日受了箭伤,我才带她来慈济寺疗伤,如今她伤养好了,你们可以把她接走了。”
贺兰晟嘿然冷笑几声,道:“你这小子,官儿不大,胆子却不小,王妃你也敢擅自带走,你可知王爷听了以后发了雷霆之怒,你呀,今后可得小心着点了。”话音刚落,重俊走了进来,他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廷训身上。
“你是何人?”重俊轻蔑地扬了扬下颌。廷训忙行礼道:“卑职刑部司狱李廷训,参见汾阳王。”重俊上前一把揪住廷训的衣领,喝道:“你跟王妃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敢如此擅作主张?”面对着重俊的质问,廷训坦然面对,直言不讳道:“没错,我早就认识萱儿,比你认识她还早,不过我跟萱儿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能让你怀疑的地方。”
重俊冷笑了几声:“萱儿也是你叫的?哼,还敢说清清白白,只怕是你虽未做什么,心里也藏着龌龊的念头,你不要忘了,她是本王的妻子,与你何干?”廷训叹息着:“你既是她的丈夫,就该待她好,我猜萱儿跟着你并不幸福,这几天我跟她相处,她也从未提及要走,还常常对着虚空发呆……”
廷训还没说完,就被重俊打断了,他怒道:“你怎么知道萱儿嫁给本王不幸福?你又怎知本王待她不好?我们夫妻和睦,感情深厚,岂是你这个外人知晓的?”廷训直视着重俊的眼睛,缓缓地说:“是么?”重俊被这个不屑一顾的眼神侮辱了,不由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就听旁边绮萱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不要吵了,我这就跟你回去!”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经过廷训身边时,她特意停下脚,转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多少情意,想必是人都看得出。
“萱儿,你的伤好了吗,至少你也该给本王个信,可知本王多担心你吗?”重俊故作没看见,柔声对绮萱说:“时候不早了,快跟本王回去,这些日子,本王为了你天天辗转难眠。”绮萱微微叹了口气,顺从地由着重俊握着自己的手,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重俊带着绮萱径直回到王府,那些丫鬟、小厮,甚至燕燕她们,迎面见到他那张铁青的脸,都吓得慌忙回避。绮萱感到他的手指很用力,不禁一阵反感,用力挣扎着,道:“不要拉拉扯扯的,让人看着成什么了?”重俊怒道:“你还怕人看到?你可知本王如今已是整个京城最大的笑柄。”绮萱不以为然地说:“你高高在上,谁敢笑话你?”
“那个李廷训,屁大的官,却敢当面顶撞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重俊恨恨地说:“那些蒲牢军的兵卒,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只怕会到处传今天听到的事,你说,本王颜面何存!”
重俊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令他痛心的是,自己这些天来,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了,可她回敬他的只有冷漠,那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冰冷,可她对那个廷训,却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了绵绵的情意,他真是一腔怒火没处发泄,渐渐失去了理智。
面对重俊的愤怒,绮萱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你管得着我的人,还管得着我的心吗?”重俊一把扳过绮萱的肩膀,用力捏着:“你是不是真的爱那个李廷训?”绮萱挣扎着:“是,我是喜欢他。”“为什么?难道本王待你不好?”重俊只觉心头如受重击,嘶声叫了起来:“这些天没有你的音讯,我天天都想着你,就担心你有什么闪失,你却说,我待你不好。”
绮萱正色道:“你若真待我好,就不要老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更不要总拿我来捉弄。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距离远一点比较好,互相不打扰。”她本以为自己这句话肯定要惹得重俊更大的愤怒,哪知重俊只是愣了愣,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重俊径直回到微澜堂,将门反锁了。
绮萱呆立片刻,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想了想不得要领,只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有点弄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