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许久不来的父亲竟然破天荒地登门了,听说还带了好多礼物,萱儿的心越发沉了下去,临进门时,她忍不住停住脚,隐在门外偷听。许仲达自从父亲另娶之后,就对父亲颇有微词,翁婿相见,只是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几句,就无话可谈了。
“爹……”身为刑部主事的穆折远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叫了一声,接着道:“今天我特为萱儿的事而来。皇上选了萱儿为汾阳王正妃,婚期订在八月初八,不知爹的意见如何?”
许仲达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你们都已商量好了,还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折远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赔笑道:“爹,我也是为了萱儿好,汾阳王乃武威皇帝第九子,正宗的天潢贵胄,人又生的十分俊美风流,萱儿嫁过去,自然荣耀无比,到时候您老人家面子上不是也好看?”
许仲达冷声回答:“萱儿要嫁人,也得听听萱儿的意思,你们自作主张,把她随意嫁人,还说是为了她好,其实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萱儿躲在门外,听到祖父这句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欣喜。祖父一向待自己很严厉,可是他毕竟还是心疼自己的。
折远的脸色变了,吭哧了半天才挣出一句话来:“我是萱儿的父亲,我也心疼她。”许仲达恨声骂道:“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自从你娶了那个妖妇,你何曾当萱儿是你的女儿?你把她丢在我这里,一年到头也不来看她,你可知道她心里多么怨恨你?你这样做,简直枉为人父。”
折远满脸愧色,可是嘴上还不服输,分辨道:“要在朝中立足,您以为我容易吗,我想登高位,就得找对支持的人,与汾阳王联手,我就能多几分胜算,将来等萱儿嫁过去,有我罩着,汾阳王自是不敢轻慢她,难道我这个想法也错了?”
许仲达一口唾沫正好啐到折远脸上,折远低着头不敢发作,只听许仲达暴怒道:“你就算有朝一日登上相位与萱儿有何关系,你照样不会心疼你的女儿,萱儿只不过是你用来爬上高位的阶梯,你巴结汾阳王,想借助联姻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你的算盘打得很精嘛。”
“这并非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旨意。”折远忍不住分辩。“哼,皇上想必也是听了枕头风,你那个妹妹不是当着贵妃吗,你们兄妹联手,只为自己考虑,丝毫不顾及萱儿的感受。与其这样,我宁愿萱儿嫁个贩夫走卒,只要她一生幸福就好。”
“爹,莫非您想抗旨?您可知道,抗旨不遵这可是要杀头的罪了,闹不好还得族诛,您可要想清楚了!”许仲达猛拍桌子站起来,怒目瞪视着折远,折远被他凌厉的目光射得不敢抬头。许仲达怒道:“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做贵妃的妹妹,就说这门婚事我不答应。若皇上想以抗旨论罪,让他来吧。”折远不禁愕然。
局面已经彻底僵了,再不出面就要闹得不可收拾,萱儿赶紧进屋,先给折远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转向许仲达,平静地说:“祖父,您跟父亲都不要争了,我愿意嫁。”
许仲达愣住了,隔了半晌才道:“萱儿,你真的愿意?”萱儿点了点头,刚才她想过了,既然是皇上指婚,那就容不得抗旨不遵,再说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报答姑姑这些年来的宠爱,她也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虽说对未来夫君一无所知,不过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至于今后幸不幸福,只能看自己的命。
折远的面色有所和缓,这一瞬间,他真有些感激这个女儿,在他最难堪的时候伸出援手。既然萱儿愿意,老头子许仲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回去后跟自己妹子添油加醋地汇报一番,定能得到嘉奖。
其实有啥不乐意的呢,汾阳王风流倜傥,多少达官贵人,都巴不得将女儿嫁给他,如果贵妃不是自己的妹妹,哪有这天降的好姻缘,就许仲达这个老头子矫情,罢罢罢,就当他人老昏聩,认死理,只要婚事能成,自己跟许仲达还有几句话好说的。
想到这里,折远做出一副怜爱的神情,关切地对萱儿道:“爹爹这些年忽略了你,你不会怪爹爹吧。”“哼,还有脸说,她不怪你,老夫可怪你。”许仲达气鼓鼓地插嘴道。
折远装作没听见,用慈父的眼神注视着萱儿。萱儿恭顺地回答:“女儿知道爹有难处,女儿不怪爹。”“好,好女儿,等你嫁过去,你就是尊贵的王妃,将来就连爹也要仰仗你了。”折远忍不住搓着手,兴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