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
“爹……”
邱老伸手示意儿子不要讲话,后又从药箱中取了一个小瓶递向儿子的嘴前作喂药状。建中张了嘴,吞食了瓶中药丸。
“二牛,来搭把手把你建中哥抬上车”。
二牛憨厚地应了声,就见他傻乎乎地跑了过来。
“爹,我不走。我要守在这里”。
邱老平静地说了句:“先医好了伤再说,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爹,我不能回去,比起国家的未来,建中一条命能算得了什么”。
邱老略略迟疑后又道:“跟爹回去,待医治好了枪伤再说”。
建中依旧摇头:“爹,事关梁先生跟蔡将军的安危,孩儿不能跟您回去。请爹就在此处替孩儿医治”。
沉香此时也开口劝说:“建中少爷,您跟先生回去,我留下替你守着,您不就是想监视昨天溜进城中的那个人吗”!
“哥,二牛替你,你跟邱叔回去”。
邱建中没回应,只是态度坚决地劝说父亲就地替他疗伤。
知子莫若父,邱老知道儿子脾性,只好吩咐二牛去附近找些水来。邱建中指着后面的林子说:“二牛兄弟,穿过这片林子,就有一条溪水”。
不曾想邱老还略懂西洋医术,他清洗了伤口后用利刀剜开儿子伤口的腐肉,他神色凝重地盯着儿子的伤口,却不知何从下手。
“爹,动手吧,孩儿能忍”。
“建中,子弹打得太深,怕是难以取出”。
邱建中也不慌张,他苦苦一笑:“那就让它留在孩儿身上吧”。
“建中,忍着点”。邱老一刀一刀地割去儿子伤口处的腐肉。待完事后,邱建中的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至痛莫过于剔骨剜肉,但如此剧痛,邱建中一声没吭。如此毅力,跟他的文秀长像有点违和。
上完药后,邱老擦了擦额头。
“建中,爹知道劝不走你。如果身体承受不住,就赶紧去洋医院就医,保住性命重要。”
邱建中点了点头。他这番点头充其量只是敷衍,并不是他愿意遵循父亲的嘱咐。
“二牛、姑娘,回吧!”邱老冲沉香跟赶车的二牛叫着。
二牛不想抛下邱建中,可又不想违逆邱老意愿,见他凑近邱建中道:“建中哥……”不待二牛说完,邱建中就打断了他的话。“二牛兄弟,回吧”。
“先生,沉香无有去处,愿留下陪伴建中少爷,他身上有伤,我留下恰好有个照应”。
邱老没说话,儿子邱建中却开了口:“姑娘,你走吧。”
沉香摇头:“建中少爷,您有伤在身,身边需要人照顾。沉香虽然不知道您做的事情是什么,但从您的话中能听出,您是干大事的人,您不是为了自己。沉香敬佩你们这样的人。就让我留下吧”。
邱建中方欲开口推阻,沉香又道:“建中少爷,哪个干大事的人身边能没个人照顾,更何况您身上有伤”。
邱建中很想留下沉香,但他又不想害了人姑娘。
“姑娘……”
“您别说了,就让沉香留下吧”。
邱建中为了理想竟也一时起了私心,他没有再出言规劝沉香离去。
邱老跟二牛走后,沉香从行囊中取出一片干饼,她撕作两份递给邱建中。要知道,这饼子可是唐百川派人给她送的,要是让唐大少知道,他给沉香送的饼子被别人吃了,该有多恼火。
邱建中肚子饿了许久,也就没有客气。他接过饼子就大口地咬了起来。见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沉香不由噗嗤一笑。
“让姑娘见笑了”。邱建中见沉香发笑,忙收敛了吃相。
“建中少爷,您还是叫我沉香吧。”
邱建中微微一笑“沉香,你也别再叫我少爷了,叫我建中就行”。
沉香点了点头。
邱建中继而问:沉香姑娘,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吗?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荒野之地?
沉香不知从何说起,正作思虑之时,邱建中以为她不愿透露,便赶紧抱歉道:“建中唐突了”。
“不不,沉香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建中少爷,沉香只是想离开赤水…”说到这里,沉香的脸色有些难看,继而又道:“沉香从林城逃到赤水,本想在这里能过安稳日子,可是……”
“沉香姑娘,可想过要去哪里安身”?邱建中知道沉香不想继续说下去,便叉了话题。
沉香摇头:“飘到哪是哪吧”。沉香的言语中透露出太多的无奈,从而也折射出世道的不幸。
“建中少爷,您是他们口中说的乱党吗”?
邱建中呵呵一笑:“他们?他们是谁?”
沉香不语,作为难状。
“沉香姑娘,我虽不是革命党,但我敬重那些为革命献身的人”。
沉香有些疑惑,心想,既然不是革命党,怎么也把国家民族挂嘴边,因为那是革命党人经常喊的口号。
“建中少爷,那您这是”?沉香指着远处的赤水城问。
邱建中不疑沉香便告诉她:“建中追赶那人原是天津顺天时报的一个记者,叫宋成龙。此人借着采访洋医院之机,偷拍到了对蔡将军不利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