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我把话说的很明白吗?我,我……”
“我是阉人。你只是看到我表面的风光,却没有看到我背后的不堪,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你年纪还小,自出宫来没有见过多少人,有很多事情你是不明白的。嫁给别人和嫁给我是不一样的,你在我身边只会有不尽的难堪。”
虽然这个事情白潇之前是考虑过的,但他把它摆明了说出来,白潇一时还是有些不适,缓了缓又道:“我既然会跟你表明心意,这件事情就是我考虑清楚了的,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若是这份不堪除了我再没人知道,我还可以自欺欺人我与常人无异。我自己想到我的样子都会恶心,你让我怎么面对你。你不要为难我好吗?这是我最后的遮羞布了。”
白潇看着夏衡眼里带着几分乞求心里很慌乱下意识别开了眼,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情绪,轻声道:“这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说着白潇抬手抽出了那支水仙发簪,带着一股头发散了下来。
“我把这个还给你。”
白潇把发簪放在桌上,转身快步离开了。
夏衡看着白潇的身影离开了,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扶着一边的廊柱蹲了下来,盯着那只孤零零的簪子。眼里簪子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心里刺疼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楚,他感受到了新伤加旧伤的威力,撕扯着疼的他喘不过气,连带着眼泪决堤般冲出了眼眶。
这边等人的林芸他们听到传来了脚步声,抬头见是白潇过来了,没等几人打招呼,白潇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林芸怀里。
林芸和夏安高远一样都是一头雾水,听着耳边白潇的哭声,林芸心疼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出什么事儿了?”
“我想回去。”
“好好好,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听清了白潇哽咽着说了这句话,林芸一边哄着一边朝高远和夏安使了个眼色,高远乖乖地点了下头去准备马车了。
“乖,不哭了,我们这就回去啊。”
夏安知道这事儿跟自家爷脱不开关系,但他除了担心也没有办法,皱眉望了望书房的方向,把视线又放到白潇身上,拿出帕子递了过去……
——————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又过去了两天。夏安送着白潇从夏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高远和林芸、明娟,林芸手里还抱着装橘子的笼子,看样子是要出门的架势。
“我看姑娘气色不太好,要不休息几天再过去吧。”
“不了,二表哥家的孩子快周岁了,虽说不能摆宴,但我这个做姑姑总要回去看看的嘛。你不用管我,我想在家多住几天,到时候有什么打算会及时告诉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夏安也明白她这个时候坚决离开怕不是这个原因。
“那好吧,有明娟和林芸,还有高大哥和吴大哥在,我也没什么担心的。姑娘这就启程吧,早些到也好休整。”
“嗯,我走了。”
跟夏安打了招呼,明娟扶着白潇坐了上去,林芸跟在身后也进去了,高远和另一个眼生的护卫等她们上去了,收起马凳坐在了车辕上。
“我们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
马蹄一扬,拉着马车渐渐驶向了巷口。夏安看着马车的背影很是感慨,他知道以白潇的性格和他们现在的情况,下次见面或许就是白潇离开夏宅。想到这儿夏安叹了口长气,摇摇头又走了回去。
————————
东厂,今天是休沐,夏衡哪里都不用去,也正好成全了他如今的心情。他面前的匣子,是夏安今早带消息说她要离开夏宅去舅家的时候带来的。
他伸手打开那匣子,在匣子里又小心翼翼地收着一包银子和几个小盒子,他把那盒子一个个打开,一个是玉佩,一个是玉镯,一个是耳坠,还有一个空盒子,那里面原本放的该是那支水仙花簪,那簪子现在在他手里。
夏衡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仔细裹好的东西,慢慢地展开,正是那支簪子。他拿着那支簪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它放进了簪盒里。这一匣子,都是他这几年送的生辰礼。
第一年是那包银子,他怕银票在宫里不好花,换成了金豆和碎银,虽然不怎么多,但那时他才刚回来,于当时的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当时的她,还是他眼里的小恩人。
第二年是那个玉佩,是他路过金玉店里看中的,玉质其实不算很好,但胜在样式好看,那时他还不会看,凭直觉感觉还不错就买了下来。
第三年是那个玉镯,是别人送的礼,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别人要给自己送女孩子的东西,可能那人觉得值钱吧。不过这玉质确实很温润,是他收到的东西里最好的,他就把这个送了出去。
第四年时那个玉簪,那是他定做的,玉石是自己找的,模样是他定了几遍定下的。
第五年是那个耳坠,他总觉得她带白玉最好看,找了个翡翠,做了那对葫芦耳坠,样式没什么稀奇,倒是个好寓意。
这生辰礼的变化,也是他心意的变化,只是现在,统统都断了。
夏衡又把盒子一一盖上,像原先那样放回去,扣上了匣子。
他每年生辰礼的任务,结束了呢,再也不用费心了……
——————
马车摇摇晃晃的,摇的人的睡意都起来了,明娟看着白潇闭眼皱眉靠在车厢上,眼睛还肿着,知道她是没休息好,拿出软垫拍拍她轻声道:“姑娘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会儿吧,马车行的挺稳的,去大兴也没有不好走的路,姑娘休息会儿吧。”
白潇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隐隐有几分闷疼,她也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的,干脆就应了下来。
“好啊。你若是累了就叫醒我,我也不好睡太久,免得迷糊了。”
“我知道。”
明娟揽着白潇,看顾着她慢慢睡了,马车里一派静谧。
马车快驶到城门了,城中的繁华渐渐退散了。这厢马车刚驶过,拐角出来了一行人,他们都是布衣,身上的都有些破烂,最好的也带着各种补丁,手里带着各种工具,有棍子,有农具,有工具,一行人边走,边激动地喊着。
“赈济!赈济!赈济!”
“还来我们的赈济粮!”
“赈济粮!”
“找顺天府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