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但其实他都知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总是难过情这一关,并非是因为心软,她只是思慕那一人,放不下罢了。
成洵对这种事情素来不感兴趣,何况钟遥与他不过相识这几日,他却总是忍不住为他们思量些,操一些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有任何缘由,却总是放不下,大抵那小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看把他们家傻丫头哄的,命都不要了,也要去救他。
成洵这样解释。
燕思思并没有耽搁时间去别处,而是直直地去到了庆阳,如今去哪里都恐怕是一场空,唯有去庆阳才是百发百中,去到庆阳之时已是三月末。
除魔大会召开在即,此时的雁南镇分外热闹,来往的各大门派弟子全都入住了云华门大宅,但也难免出来走动,镇子上的生意也比寻常好些。
燕思思戴了个斗笠每日里都去茶馆喝茶,只希望能够打听到醉狐帮的消息,据她多年的经验,这种茶馆上最好打听消息的,人们总是喜欢在茶余饭后聊起一些不关自己的事。
就比如说今天,燕思思等待了三日后的一个黄昏,她坐在隔间里,听着边儿上那几人叙话,“话说这个醉狐帮怎么还不来?都说是路上耽搁了,怕不是死在路上了吧?这老帮主死都死了,时度还是年轻,成不了事,管不住人。”
“他是管不住啊,嘿嘿,老兄你这话说的不错,别的咱就不说了,就说他那个二师弟吧,前段时间不是还听人说起嘛,又跟那女魔头搞一块儿啦。”
“你可说呢!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女魔头长得还是不错的,咱们那位青长老少年风流,本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当年是做了些给他醉狐帮长脸的事,不过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也不少,你们说人们怎么就忘了呢?怎么这种货色突然间就成了英雄了?他要能是,我也能啊。”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了,时度这会儿还过不来就是这家伙在捣乱,给人堵半道上了,听说是给那一家子都下了药,时度那小子爬都爬不起来了,还除什么魔?”
“哈哈,说不定人家就是在作戏,那女魔头可就是他们醉狐帮的媳妇儿了,过来这一趟再闹个自家人打自家人,那多不好看,以后还要不要过了。”
燕思思死死地抠住了桌面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她其实想把那几张脏嘴用臭袜子塞起来!
他们怎样说她,她都无所谓,可凭什么这么说阿遥!英雄,混账?他们有何资格为他冠上这些个无聊的名声!
他们自己又是什么货色!
正在此时,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竟然正是那番对话所提及的男主角钟遥!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他径直走到对面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竟然细细地品味,最后那是一脸不满,将那茶水泼在地上,“这什么东西啊?糊弄人的玩意儿!走走走,咱别在这儿喝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拉着她就要走,她自然不肯的,非得要问清楚才好,“你先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给时度他们下药?”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们不听我的呀,非说是我叫你这个小魔头蛊惑。”他戳了戳她的脑袋又将她抱在怀里,“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为什么呢?思思,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她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我出来散心。”
“撒谎。”他点着她的脑袋笑了笑,看上去很幸福,“我知道你担心我,在意我,可你找不着我就一定会来庆阳,我心里盼着你不来,因为这里很危险,但是我又怕你不来,你来了,你担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我是你丫鬟,或者是护卫,我欠你一条命,你前些时候又救过我,我来还你。”
“随你怎么说。”他已经看惯了她的口是心非,无论她所说出的有多绝情他都能当做甜言蜜语,因为行动证明一切,她终究不能够彻彻底底的骗人。
“接下来你计划怎么办?”燕思思还是比较关心正经事。
钟遥早已有所打算,“我在这庆阳只是在等你,反正现在我人已经等到了,我想着他们想死就叫他们死去,省得老有人想着害你,你我就此离去可好?”
“甚好!”她并没有意见。
李玏所作所为有些地方虽然太过无耻,但总体上却也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个江湖侠义之士打着侠义的旗号为非作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百姓受其盘剥也是常有之,说白了这些家伙就是土皇帝,何况江湖争斗向来视人命如草芥,这些年来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李玏想要消灭江湖势力,燕思思对此并无意见,钟遥也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来他们手上谁还没有个血案。
两个人想护住的只有自己最在意的,但醉狐帮其实并不无辜,钟遥从不自诩侠客,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不过心中不忍。
时度师兄成为掌门之后,醉狐帮风气已然有所改善,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的老百姓。
这就是希望。
其他人死就死了,钟遥心里一点儿都不会不安,只除了自家人。
“你把他们安置在何处?”燕思思道。
“十里外的镇子上。”
……
说远其实也不远,使着轻功去到时实在是没有花费太久,只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钟遥有些说不出话。
燕思思抱胸而立,看着他,他垂头丧气地蹲下身子,手里捏着时度留给他的信,“为兄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