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染用手挡住李子冰的耳朵,这些肮脏的语句和事情就让她承受就好,子冰不该听到那些事情。从情绪中剥离出来,李子染嘴里喃喃“他们不是好人,你不要相信他们”。
纪凉不知道为什么提到纪项湘和她的丈夫,李子染连着指尖都在抖动。
“我知道的,”原本就是已知的事情,被李子染这样提起来,心下依旧一凛。纠结是差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让这个女孩提起来生养自己的父母都害怕呢?
他不能完全明白。
李子染听到他的回答只会,眼睛没有焦距地点点头,默然离开。许染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纪凉,她有时候在学习的空隙会好奇,纪凉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天的?
并不是说他有什么坚持的能耐,而是那晚回去之后就直接病倒在床上了。比起突然的高烧,更难捱的是连续不断的低烧,连续很长时间,纪凉逐渐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看到了很多人,他还潇洒的爸爸转眼变成一滩烂泥,说过要做一辈子好友的范希希转眼走向了去往美国的飞机,头也不回。
不见光亮的隧道,一个一个人从他身边离开,李叔刘阿姨都消失不见。他只能莽莽撞撞向前跑啊跑啊,可是不管怎样都跑不到路的尽头。
还有一处亮点,纪凉的嗓子眼已经有铁锈味道的呼吸,他不敢停下来,那点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消失。
亮点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穿小礼服的背影,他好像不知道那是谁却又好像认识她。那是出于一种血缘的关照,纪凉脱口而出:“妈妈”。听到他的声音,黑色小礼服的女人转身,纪凉这才发现,那是许染的脸,他居然叫了许染妈妈。
见到许染的脸让他瞬间清醒,李子染被他在睡梦中的叫喊吸引过来。
“你终于醒了?”她熟练地拧开毛巾,敷在他的额头。
“我睡了多久?”他的嗓音嘶哑,被闪电劈中之后的效果。将近一个多星期没有去公司,除了董小七询问了两句,其他人毫无动静。纪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身体还没好。”
夏天的低烧不管吃多少感冒药都不是短时间能好的,“不用管我”丢下这句话,纪凉带着斜挎包就走了。刚下地的那几步还有些飘,一软一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李子染担忧地看着这个弟弟,她的爸爸妈妈趁着纪凉生病的时候想趁机让他答应,甚至在他半昏迷的时候拿出录音机,录下来他的话。
他们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许染的位置,然后不得不暂时搁置了找她事情的计划,只是把纪凉甩给她继续之前打牌的生活。
没有预想中顺利地拿到钱,两个人也是输钱的常户,那些借给他们高利贷的人上门威胁两人还钱。周边住在一个院子的邻居要告他们,两个人趁着半夜带着李小宝跑了,李子染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许染许染许染,纪凉的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这个名字,或许是那个梦的影响,他对许染做自己母亲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那么抵抗了,他原本还想着自己单独出来生活,他以为自己可以,也可能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许染。
京都这个地方,只要一出门不论远近,似乎都要花上一两个小时。纪凉迷迷糊糊地爬上楼梯,他满心期待地以为许染会在这里,敲了很久门都没有动静,脖子上的钥匙终于有派上用场的那天了。
没关系,她应该只是还没放学,纪凉让自己冷静下来躺到整齐的床铺上。他懒得爬楼梯,直接就在一楼许染的沙发床上躺了下去,上面带着许染身上淡淡的橘子香气。
纪凉强撑着精神等待她,他现在嗓子很干,还有点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你不是说让我回来的吗?但你为什么不在?”纪凉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大,他很难过。
期末考试周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无疑是艰难的,上次那个借走笔记的女生直到考试前一天也没把笔记还回来,许染找她要了很多次,刚开始那女生说自己还没看完,后来索性就说已经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许染只能借着室友的书,凭着记忆,又做了份新的复习笔记。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意外。跟着室友好好嗨皮了两天,唱K、吃饭、逛商场,许染感觉这种生活难得的快乐。
“喂,请问是纪凉家长吗?”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班主任给她打电话之后,许染的快乐中止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纪凉怎么还没有来上课?他今年如果不参加期末考试的话,就要准备留级。”
“好的,老师,我这就让他回学校上课,老师抱歉。”手机这边的许染不自觉地弯腰点头,恭敬地对着面前的那团空气。
“怎么了?哪个老师的电话?”室友关切地看着她。许染抱歉地向她们一笑,没有仔细解释,只说家里有事,让她赶快回去一趟。
“我总觉得许染有事情瞒着我们。”金珊皱着眉头开口,原本要开心疯玩的气氛因为中途走了一个,场子变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