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晚上十一点多，医院里的灯依旧非常敬业的亮着。
门诊住院楼前的草坪上，林笑笑和顾笙面对面的站着，林笑笑看得出，今晚的顾笙有些反常。
就像是差点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害怕恐惧又带了愤怒。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控了一般。
“怎么了？”最终还是林笑笑先开口，她实在是受不了少年那仿佛是粘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甚至觉得，事情可能与她有关。
可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顾笙还是不说话，依旧是盯着她，没由来的，林笑笑开始心慌了。
她摸了鼻子，还是接着问。
“跟家人吵架了？”这大晚上的，和家人闹了矛盾，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就来医院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即使是离家出走，也可以去找沈嘉琛啊？两人关系似乎很不一般，不应该跑到医院来。
再说，她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家可以去。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再想想少年看她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变得清晰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顾笙却给了他最清晰的答案。
少年伸出双手扣住了林笑笑的肩，微微的俯身凑近她，清俊的脸在夜色下格外的温柔，脸上的神情却是从未出现过的严肃，他注视着她的双眸中有着很亮很亮的光，是期望，又是紧张。
夜晚有凉风吹过，轻抚过脸庞，也抚在了林笑笑的心上。
她听见少年说，“林笑笑，我喜欢你。”
“林笑笑，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
她这是被告白了？对方还是她侄子的朋友！一个小辈！
说一瞬都没心动，谁信？
但是，此刻林笑笑更多的是震惊。
顾笙见林笑笑不说话，心里更加的发慌了。
他忽然的就想起了有一天席杭的建议。
林笑笑是在少年越来越近的脸蛋和清冽的气息下回过神来的。
顾笙最后的吻，落在了林笑笑的眉心。
离开后，他又拉住了林笑笑的手。
他怕她就这么跑掉。
事实上，林笑笑没有想跑掉，很多事情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这个时候，得说清楚。
顾笙一脸无辜的看着林笑笑，一副做错了事怕挨批评的模样，甚至还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林笑笑的衣角。
林笑笑突然就觉得气消了一大半。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林笑笑甚至想，自己会不会给这个过分的小孩一耳刮子。
可当他放开自己时，好像又平静了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排斥他的亲近。
“我不走，我想去那坐会。”林笑笑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长椅，她现在还有一点腿软。
“好。”顾笙便牵着她，来到长椅前，挨着她一起坐下。
林笑笑挣扎了几次，少年还是紧紧的拉着她，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趋势，最后，她干脆不挣扎了，反正都要说开的。
沉默着想了许久，林笑笑先开口。
“真喜欢我？”
“对。”顾笙回答得很是坚定又干脆。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笑笑又问。
“一开始。”顾笙说。是从一开始，就被她给吸引了。
林笑笑是真没想到，她这一把年纪，还能让一个小少年一见钟情。
良久，她才对上顾笙的目光，没有一点笑意，表情很是严肃，刚想开口，顾笙便抢先说话。
在周女士看过的电视剧中，一般出现这样的表情和反应时，八成是要被拒绝了。
“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顾笙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林笑笑，但林笑笑看到了里面的慌张。
“我知道你想说我现在还小，不应该考虑这些，但我会努力长大。我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在一起，想保护你，想.....”
“停。”林笑笑怕少年再说下去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急忙打断了他。
“但你现在的确很小，你得以学业为重，我知道，一定是这段时间我们走得太近了，让你产生了一种对长辈的依赖感，你对我，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或许就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喜欢，因为我是长辈。”
林笑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刻意去强调的，是“长辈”两个字。
少年的表白很直白，只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男朋友，不是她不看好姐弟恋，而是她从没想过去恋爱，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而且，你还小，早恋不好。”林笑笑又补充。
几秒之后，顾笙认真的开口。
“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对我来说，你不是长辈，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林笑笑，“......”
“还有”顾笙幽幽的开口，“你说过的。”
“嗯？”林笑笑有些不解，她说过什么适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说的话吗？
“你说过你不反对早恋的。”
顾笙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
林笑笑想了想，僵着嘴角问，“是......是吗？”
她有说过这种容易误导未成年的话吗？？？
“是的，阿琛生日那晚。”顾笙提醒。
“.....”好像真有。
“再说，我动心了，你得对我负责。”少年这时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哀怨语气，林笑笑的嘴角再次僵住。
是什么，让这个小孩可以把无理取闹说得这么的清新了。
“我......”她要怎么和一个小孩计较这件事。
“我还小。”顾笙又说。
少年委屈巴巴的对着林笑笑眨了眨看起来及其无辜的眼睛，像极了一条可怜兮兮的小狗，林笑笑还真的计较不起来。
“阿嚏。”措不及防的，林笑笑打了一个喷嚏。
顾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非常“霸道总裁”的给林笑笑套上，将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然后伸手捏了捏已经处于呆滞状态的女孩子的粉嫩的脸颊，扬了扬嘴角，柔声的说，“先上去吧，很晚了，晚安。”
林笑笑被他一路牵着来到了病房门口。
顾笙突然又凑近她，林笑笑往后退了一步，脑子一抽，一本正经的来了句非主流的话。
“别爱我，没结果。”
顾笙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依旧保持着弯腰看她的姿势，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诱惑力。
“没事，大不了我追到成年。”
“成年以后呢？”林笑笑不受控制的就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问完后突然就想咬舌自尽。
不是，她为什么要来关心这种问题？
被侄子的朋友表白，忽的就有种乱伦的感觉。
顾笙没说话，嘴角依旧噙着笑，他打开病房门，轻轻将林笑笑推了进去。
“晚安。”他在她耳边说完这两个字，便走了。
病房里，林笑笑轻手轻脚的躺到了沙发上，便收到了来自顾笙的微信。
他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小屁孩：成年后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
小屁孩：接着追你。
小屁孩：实在不行，就.....就哭给你看。
小屁孩：然后你就会心软了。
林笑笑说不出话，现在的小孩太直接了。
啪的就按灭了手机，将脸捂在了被子里。
妈的，真让人头疼！
顾笙出了医院便上了老爸的车，很安静的坐进了后座，周女士立刻凑了过来。
看到儿子明显没有兴奋，便猜到了。
“被拒绝了？”
“这不很明显吗？”顾自成瞥了后座的老婆和儿子一眼，默默的发动了车子。
“诶，别伤心了儿子。”周女士拍了拍儿子，“她可是是觉得你还小，有点像诱拐未成年。”
但凡是个思想觉悟很高的成年人，怕是也不会同意你。
“你听妈妈的话，再等等，等长大了再说。”
顾笙始终沉默着，在车子快驶入家门时，他突然说话。
“是我冲动了。”
他应该等等的，她肯定是被他吓到来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理他，他又看了看手机，林笑笑依旧没有给他回消息。
会不会已经将他拉黑屏蔽了呢？
完蛋了！！！
后悔得想冲回医院，但回去了又能说什么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立刻就低头看起来，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之色，林笑笑给他回消息了。
虽然只是八个字。
仙女笑：小孩你先冷静冷静。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笑笑都没有见到过顾笙，沈嘉琛依旧在忙着上艺术培训班，顾笙和席杭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医院，平时这个时候就在医院的林笑笑，到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过。
她和颜佳说好了，等他们走了，告诉她一声。
其实也不全是在逃避，信息学院的迎新晚会定在十一月初，林笑笑这个交换生有幸成了主持人之一，每天晚上都去排练了。
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笙。
连续好几天都没见到林笑笑，席杭都开始不适应了。
他帮颜佳削好一个苹果，递过去，然后不经意的问。
“笑笑姐最近都很忙吗？”
颜佳看了顾笙一眼，那天晚上他来找林笑笑时她还没有睡着。
“嗯，笑笑姐她们学院要开迎新晚会，她是主持人，每天晚上都要排练。”
顾笙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在同一页停留了很久，然后他唇角弯了弯。
原来，她真的不是可以躲着他呀。
这天晚上他没有和席杭一起走。两个人一起来到楼下，顾笙说，“你先走，我等她。”
席杭白了他一眼，“慢等不送。”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笙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表白并且结果不是很好的事，最近这几天都沉浸在学习中，听周女士的话，再等等，等成年，
可他不想再等的这段时间里，接受了来自林笑笑的单方面冷战不理。
晚上九点半，林笑笑一到住院楼，就被一道力量拽了过去。
条件反射的，她拿起包就要砸过去。
“是我。”少年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些笑意。
“一见到我火气就这么大呀？”他笑着调侃林笑笑。
“放手。”林笑笑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清清凉凉的开口。
顾笙立即就放开了，又怕她跑，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我不跑。”林笑笑无奈的说，总会见到的，所以这一次一定要说清楚了。
“那你听我说。”顾笙开口，语气里有祈求，林笑笑当即皱眉，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顾笙被她的小模样气笑了，无奈的摊手，“我不表白。”
四个字，他说得可委屈了。
“行吧，你说。”林笑笑走到长椅那，坐下，摆出一副认真听你说的模样。
顾笙长腿一迈，两步就走到长椅那坐下。
“我认真想过了，是我唐突了。”少年的语气很是诚恳，听她这么一说，林笑笑到有些惊讶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吗？
果然是冲动了，唉，亏她还为“差点诱拐了未成年”而内疚了好久，挣扎了好久。
还好谁都没告诉，不让指不定被朋友怎么嘲笑。
下一秒，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林笑笑差点一口气堵在胸口。
“对不起，林笑笑，我应该等到成年了再和你表白的，那样你就不会有心里压力了。”
顾笙起身，在林笑笑面前站定，给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请你等等我，成年了再和你表白。”
林笑笑，“.....”
这，搞了半天，这小孩......还挺执着。
看来她得直接一点了。
“不是，我不”喜欢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顾笙便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笙又坐回她的身边，“你不用担心，在没成为你男朋友之前，我都是你的朋友，你的弟弟，不会再做什么越矩的事。”
“.....”
“你不要拒绝我，朋友之间不兴这个。”
少年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所以，我们之间的相处回到过去的模样，你不要不理我，可以吗？”他诚诚恳恳，问得小心翼翼，但林笑笑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此刻写满了“你要是说不我就哭给你看”。
于是林笑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好，等他成年，她早不在云城这边了，到时候什么都会淡忘的。
“没问题，你能这么想就好。”她爽快的拍了拍顾笙的背，郑重的点点头。
挺好，挺好。
说开之后，顾笙还真变成了林笑笑弟弟般的存在。
两人在长椅上坐着聊了一会天，林笑笑给他讲了自己喝颜佳是怎么认识的。
听完后顾笙若有所思。
来自男人的直觉，他觉得，颜佳对他，好像有点威胁。
“诶，你们班上那个唐杏，是怎么样一个人啊？”林笑笑问他。
“唐杏？”顾笙问，他不怎么关心班上不熟的人，尤其是女生，但他知道，这个女生和颜佳出事脱不了关系。
“应该是个坏人。”顾笙回。
林笑笑，“......”
“是挺坏的。”林笑笑说。
“你想帮颜佳，对吧。”顾笙说的是陈述句，“没事，我帮你。”
林笑笑有些惊喜的看向他，仿佛在问他方法。
“我有后台。”顾笙笑得灿烂，“我妈在电视台工作，我爸是特警。”
林笑笑，“......”后台挺硬。
“他们很厉害，一定能还你们公道。”少年坚定的说。
林笑笑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她”。
在那天晚上之后，周女士和顾自成便开始和江城的那位朋友一起，暗中搜寻当年被销毁的那些证据，只有证据足，才是最好的方法。
该判多少年，就一分钟都不能少。
“谢谢你，小孩。”林笑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笙柔软的头发。
时间很快就到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