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楼外,粉墙朱户,雕梁画栋,团花为阵,酒旗飘扬,宝骑骎骎,香轮辘辘。
香屏阁的闭馆,反倒让此处增了许多宾客。
再入门内,一楼彩灯通亮,绿女红男,笑语盈盈,莺歌燕舞,佳肴美酒。
韦蓬生与沈长峰同坐一处,位置靠着窗边,既能观赏仙湖美景,又是整个堂内欣赏歌舞的最佳席位。
这两位可都是姑苏城内排得上头几位的贵家公子,身边自是美女环绕。
沈长峰浅尝着美酒,一一打量着这些美黛香粉的姑娘们,这里不仅有中原姑娘,还有几个高鼻梁深眼窝的胡人女子。
众女为激起兴致,争相登于歌台,或清歌婉转,或妙舞萦回。身边伺候倒酒的姑娘也是身姿婀娜,舞衣飘举。
韦蓬生自然是左拥右抱,左边一口美酒仙露,右边一口蜜饯水果,好不快活。
沈长峰看着这些眼前千篇一律的庸脂俗粉,曲意逢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转脸看向湖中。
平静湖面映着点点光亮,分不清是星光还是两岸的烛火之光,湖面三两轻舟泛游,看着便觉的宁静惬意。
帆舟之上,独孤烈在船屋中浅酌清酒,诸葛青卿在外抚琴,弹的是一曲临江仙,曲声清透,月桃站在她身后,清声吟唱,琴声歌声幽转在仙湖碧水之上: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
花落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琴曲之声飘于仙湖两岸,传于沈长峰耳中,相比月华楼中热闹的歌舞吟唱之声,窗外琴曲之声若有似无,却莫名擒住了沈长峰的心弦。
他皱眉凝神向窗外看去,远远看到一只泛舟,飘于湖中。
“沈公子,难道屋内之景还比上屋外么?”一个娇媚的声音在沈长峰的耳边响起,耳畔温热加之香粉之气,该是酥人入骨的。
然而沈长峰却没有多少心思,他抬手挡去了歌姬递至唇边的酒樽,起身便向后门走去。
“驸马爷,这是要去哪?”沉醉在温柔乡中的韦蓬生扬声问道。
沈长峰并不理会他,微醺的身子,步子也有些踉跄,从簇拥的歌姬之间穿过。
出了喧闹的堂内,沈长峰双手扶在后院竹栏上,仙湖之上淡淡暖风拂面,也将那湖中的曲声一同带来。
沈长峰的眼眸收敛,这曲调他是熟悉的,原是坊间红极一时的临江仙。
诸葛青卿虽长居深宫,却也一度很喜爱民间小曲,这临江仙便是其中一曲。不过此曲略为素雅惆怅,近几年,倒是少有人弹唱。
沈长峰也是有些许醉了,他凝神望向湖中帆舟,抚琴的似乎是位穿着白衫的公子,他竟看到了诸葛青卿的影子。
一丝苦笑浮于嘴角,自诸葛青卿离开之后,他便夜夜流连烟花之地,身边不乏温柔可人,能歌善舞的娇俏姑娘,却怎么也寻不得诸葛青卿的影子。
如今,权势、地位、荣华、富贵是与日俱增了,可是却没了同心之人可分享,心中的孤寂落寞也越发让他喘不过气,每每午夜梦回,竟全是她的背影,如何追逐,也是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