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午时了。”帽儿想扶明思起身,忽地又想起此际明思身上是片纱未有。赶紧一面答着,一面转身把先头寻好的衣物拿过来。
此处毕竟住了好几年,多少还是留了些常用物件。昨夜她怕扰了明思休息,故只替明思包扎了那受伤的左手,未曾替明思着衣。
快午时了?
那不是说已经十点多了,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的。
忍住全身的酸痛乏力起了身,帽儿一边替明思着衣,目光一边偷偷地朝明思身上瞅。仔细瞅了个遍后,心里才踏实了些。看来小姐没吃大亏!
她虽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原先也在府里听那些个嬷嬷妈妈私下里说了些个那些有关人事之事。明思的皮肤娇弱她是知晓的,稍微力气大些,定然会淤青。
原先被秋池捏了那一把,手臂上的青色好几天才散。明思虽说不疼,可她却是心疼了许久。暗地里,还对秋池生些许怨气。
明思却是未曾注意帽儿这点小心思。她的心放在别处。
昨夜的事儿并非那一人就能安排妥当。勿须多想,在察觉自己中计的那刻,她便知道了幕后之人除了宝光郡主莫清清外,再无第二人选。
当时未曾多思量,但昨夜荣烈走后,她却是想了不少。
那个貌似秋池的人,其实也未有那般像,只不过自己中了那迷幻药。所以才上了套。之所以不强来。那是为了捉奸时,好给自己栽赃。毫无疑问,那人定然会“恰逢其时”的脱逃,留下一个似乎是你情我愿的自己。
无论元帝心里有无怀疑,对自己的处置那是必然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除去了自己,元帝顾忌荣烈,定然会再替荣烈安排一桩婚事。那么,她便是第一人选。
也许,也没自己想的这般复杂。或许,她也知晓让荣烈接受同她成亲并非易事。可无论女人的那颗因爱成恨的嫉妒之心。还是理智上,除掉自己是必要性,都是她下定决心行此计谋的原因。
就算除掉了自己,她也没有机会,那也不会比留下自己的更糟。
有皇后和莫氏这两大靠山在,即便自己是冤枉的,可那样的情况下。以元帝那般善于审时度势的计算法,自己注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何况,元帝疑心甚重,就算会怀疑事情的真假,又焉能不会怀疑自己?即便荣眉帮自己说话,也可能变成自己利用荣眉,或者是荣眉被自己蛊惑。说不定。荣眉也会被一道拖下水。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破的局,故而,她们才破釜沉舟。
自己侥幸逃脱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
可幸运的是自己。
若不是那个伪装成秋池的男人唤了自己一声“思思”,那么,事情发展的轨道,很有可能就会朝着她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就算荣烈来了,只怕也是迟!
如今,最坏的局面于自己。已经发展成了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可接下来会如何,明思却未有半分底。
宫中这样大的动静,元帝不可能不知!即便那个男子逃走,但有了荣烈的证词,自己的清白便可取信。毕竟,元帝应该知晓,以自己同荣烈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没有必要替自己遮掩的。
而今问题的关键,却是荣烈的应对方式……
想到此处,明思将面巾递回给了帽儿,走到桌边静静站定,轻轻垂下了眼帘。
人最大的困扰不是事情没有朝好的一面发生的可能,而是无论事情朝哪个方面发展,都不会令自己觉得舒服。
在轻叹一口气,她才缓缓在桌前坐下。
帽儿瞅了她一眼,知道她的老习惯,也不打搅。沏好茶,便退出去给明思端膳。
脑袋还有些发沉,明思用手支起,细长圆润的指尖轻轻按压着有些隐痛的太阳穴。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明思理清了头绪便放下。她此刻想的却是可能还会发生的事,以及此事产生的后续。
十有,皇后定然是在当中出了手的。
也就是说,如今宫中,除了莫清清,皇后也摆明了车马同她敌对。
出手和未出手是两种概念。未出手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和平相处,可一旦出了手,即便她说一声“既往不咎”,人家也不会相信。
何况,除了皇后同莫清清,宫外还有一个温娜儿……
明思不由地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她忽地觉着自己原本觉着这桩赐婚还有些赚头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俗话说,在家前日好,出门一时难。
此际,明思才觉是真理。
走出纳兰府之后,她才发现原先府中的那些个小小争斗,真是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