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上前,向杨副所长敬了个礼,道:“所长好。”又向大刘打了招呼。
平时我和同事的关系都不错,无论是杨副所长还是大刘都和我有说有笑的,可是今天,他们两个都怪怪的,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还有点拘谨。
杨副所长向我点点头,道:“出来了?好啊,赶紧上车吧,到所里说。”
我忙上了车,杨副所长坐在大刘身边的副驾驶位子上,他示意我坐在后排。等看着我关好了车门,他向大刘点点头,大刘发动了汽车。汽车马达一阵低吼,车子缓缓驶出了我家的小区。
路上我问杨副所长什么事,怎么这个时间领导还不休息?杨副所长也不多说话,只是说:“今天白天你抓的那个毒贩子有点问题,需要你去所里了解点情况。”然后杨副所长就不说话了。
我见他不多说话,也就不言语了,心想:“那个毒贩子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带枪还贩毒的,直接送检察院起诉就是了。难道我抓他的过程有什么违规的?可是也没有啊。我又没有过度使用武力,我还能犯什么错误不成?这杨副所长这态度,可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一路上三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闷闷地把车开到了所里。等车停稳,我和杨副所长下了车,大刘把车开向了停车场。杨副所长陪着我走进了所里。
我进了屋一看,李所长,聂指导员都在,还有我暗恋的情人,警花林诗音。
我一看加上叫我过来的杨副所长,所里的几位领导都来齐了,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暗自思忖:“这能有什么大事?难道我抓贼还抓错了?领导怎么都到齐了?这是要训斥我?”
李所长指着他面前的座位让我坐下,我忙坐下了。杨副所长坐到了李所长身边,这边林诗音给我端来了一杯茶,放到了我的面前。
李所长清了清嗓子,道:“小铁,你先喝杯茶。”
我见李所长很紧张的样子,我也紧张起来,道:“所长,我不渴。究竟什么事啊?是不是我犯什么错误了?领导不说,可把我给闷坏了。”
李所长肌肉紧张地笑了笑,一看这笑容就是挤出来的,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苦笑吧。苦笑完之后,李所长说道:“小铁,你是个好警察,你没犯错误。我们找你来,是要通报你一件事,你最好有点思想准备。”
我一见领导这个样子,心里更慌了,忙道:“所长,有话您直接说。您这样,我更害怕。”
李所长深呼一口气,道:“那好,那我就说了。你要稳住神。你今天下午抓的那个毒贩子,你知道是谁吗?”
我说:“我上哪儿知道去?我不知道。”
李所长道:“那是公安部红色通缉的大毒贩子,叫刁德彪,绰号叫丧彪。”
我问道:“那我抓他有什么不对吗?”
李所长说:“没什么不对,非常对。丧彪是个很凶残的罪犯,社会危害性极大,你抓他,是为人民立了大功。”
我又问:“那您这么晚叫我来所里是……”
李所长叹了口气,道:“刚才我们突审了丧彪,把他关进了看守所。在进看守所进行体检时,发现丧彪得了艾滋病,正处于高危传染期。你不是被他咬了吗?有被传染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我听了所长这话,脑袋里翁了一声,两只胳膊有些发软。我说领导们这么晚把我找来,还一脸严肃的。林诗音也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难道我这么倒霉,这么年轻就要感染艾滋病?天呐,我可连女朋友都没有正经谈过呢,怎么会得艾滋病?
我稳了一会神,问道:“确诊丧彪是艾滋病?”
李所长眼圈也红了,道:“确诊了。因为丧彪上次就是从公安医院的艾滋病区里逃出来的。公安网上他的通缉令上注明了,他有艾滋病,要求干警们在抓捕他的时候要注意个人安全。我们刚才也和上级联系过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丧彪是艾滋病。我们叫你来,就是让你也做个全面体检,也好让我们大家都放心。”
我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天呐,艾滋病!我才二十三岁,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我如果得了艾滋病,爸妈怎么办?我的林诗音啊……
这时林诗音拿着一个医用白搪瓷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有一支注射器,一个抽血用的橡皮带,她柔声对我说道:“铁师兄,这是艾滋病快速检测试纸,二十分钟就能出结果。我给你抽点血,检测一下,让大家都放放心。”
我点点头,撸起了袖子。
林诗音用橡胶带勒紧我的胳膊,观察了一下我胳膊上的血管,拿起注射器,把里面的液体推了一部分出来,然后把注射器的针头刺进了我的胳膊,抽了一针管血出来,然后把这管子血放进检测试管里,退了出去。
派出所墙壁上的石英钟的秒针飞奔着。那“咔哒咔哒”声音简直要让我的脑子都炸开了。三位领导这时和我拉起了家常,帮我稳定着情绪。
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像二十年那么漫长,最终办公室的屋门一响,林诗音含着泪走了进来。
我一看林诗音满脸泪水,心里就是一沉。
林诗音颤声说道:“阳性。”
我的脑袋翁的一声,差点昏了过去。
李所长他们也紧张地站了起来,问道:“小林,你没弄错吧?真是阳性?”
林诗音肯定地点点头,道:“没错,结果是阳性。这个检测的准确率有百分之九十七,误差率在百分之三左右。铁师兄还是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更好。”
李所长他们一听,忙道:“对对对,小铁,天亮了你去市人民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也许是弄错了呢。”
我头昏昏的,但是心里还有一点点希望,我又没做错什么,老天爷真能对我这么残忍?也许我就是那误测的百分之三呢?
于是我点点头,道:“好,我听领导的,天亮了去检查。”
很快天亮了,杨副所长和大刘、林诗音陪着我去人民医院做了全面的艾滋病体检,医生说体检结果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要我回家耐心等待。
出了医院,杨副所长对我说:“小铁啊,你先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就不用来所里上班了。回家以后情绪要平稳,先不要对伯父伯母说,免得增加老人的精神负担。很有可能是虚惊一场呢。不要让老人白白地担心哦。”
我忙答应“是”,然后大刘开车送我回了家。
回家后爸妈问我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所里深更半夜叫我去。我说是突审毒贩的事,大刘也帮我打圆场,总算把爸妈糊弄过去了。然后大刘开车走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住房门痛哭了一场。谁说男儿不流泪?不流泪只是因为未到伤心时。我,铁汉,肌肉猛男一枚,今天就痛哭了一场。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我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得艾滋病呢?
哭罢了,我擦干了眼泪,蒙头睡了一觉,等醒过来哭肿的眼皮也不怎么肿了。我走出房间去,和爸妈说所里派我去出差,然后就收拾了点简单的行李出了家门,到海边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我现在可是艾滋病嫌疑,在家里住着,万一传染了爸妈怎么办?我打算就在这家小旅馆里住着,轻易不出门,一旦确诊我真得了艾滋病,我就把旅馆里我用过的被褥都买下来,然后一把火烧了:我自己倒霉,不能再害别人。得了艾滋病,那今后我怎么办?是找个地方自杀吗?还是隐居起来?我死了,爸妈怎么办?还有我心爱的诗音……我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