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回到太白山,远远的,便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静的只剩下寒蝉“知了……知了……”凄惨而低沉的叫声。
直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侍女凤萧大老远看见了她,她几乎是立马朝明月奔了过来,脸上是火烧眉毛地焦急,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急道:“明月仙子,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何事?”明月急忙道。
凤萧回头警惕地瞧了一眼身后才忌惮地低声道:“太白仙官正在炼丹房里大发雷霆,不知是哪个大胆的仙人私炼了心丹。这事已经惊动到玉帝那去了,玉帝大怒,派了天兵过来正把炼丹房围的水泄不通,玉帝还御旨给太白仙官——势必要把那目无仙律的大胆之徒捉拿归案。明月仙子还是赶紧去炼丹房吧!太白仙官正一个个清点人数呢?我也要马上赶去了。”
明月心一紧,她知道私炼心丹的事情一定是纸包不住火,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
凤萧已经小跑着飞快地朝炼丹房跑去了。
明月攥了攥裙角,仰天长望,该来的总会来,何必纠结这时间长短,既然生在这冰冷无情的仙律牢笼中,那就得接受这触摸了钢筋电流后带来的反噬后果。她毅然决然地朝那“神圣无比”的炼丹房走去,像败北的最后一个武士,直面死亡。
太白金星看到了她,用不同于以往的顽童天真的面孔怒视着她,隐忍地低声质问道:“明月,你去哪里了?”
“我……”明月第一次听到师傅太白金星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质问她,心中不自觉泛出一丝恐惧,“我去……魔……”
“魔”字还没有发出声,竟被一声响亮的戏谑的声音盖了过去。
“小月一定又偷跑去人界了吧!昨日还在和我说想吃人界的冰糖葫芦?怎么样,今日吃了几串呀?”
明月惊愕抬头,只见清风立在师傅太白金星旁边,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吊儿郎当地看着她,只是他的胸腹却起伏的有点急促。
明月没有接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哼……”太白金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斜睨了一眼清风,“没一个省心的。”
正在这时,侍女白霜走到太白金星面前,欠身道:“太白仙官,人数都已清点完毕,太白殿内的所有仙人都在这里了。”
太白金星神色凛然地“嗯”了一声,随即朗声道:“今日把大家全聚集在这炼丹房内,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原由,本仙官就不多费口舌了,只一句话,是谁私自在炼丹炉里炼了心丹,如果不想多受仙罚,现在就自觉站出来。”
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炼丹房静止的像一副挂在窗边的庄严的素描画。
明月偷眼瞄了一眼清风,发现他还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她立马诺诺地收回视线。
见四周没有动静,太白金星又道:“我仙族向来品行良好,本仙官也相信,在这太白金星宫里是绝对不会有只敢做而不敢认的窝囊仙人,本仙官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不过本仙官还是要好心奉劝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是被本仙官亲自查了出来,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说完,太白金星双眼锐利的在黑压压的炼丹房里扫视了一圈。
对不起了,清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连累了大家。这么想着,明月就预要抬起右脚,只是有人比她的动作更要迅速和敏捷。
只听“砰”的一声。
一声掷地有声的双膝跪地的声音。
明月双目睁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师傅太白金星脚前的清风,只听他挺直着腰身,大声道:“师傅,是徒儿私炼了心丹,请师傅责罚。”
“你……”太白金星见是清风偷炼心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随即就气的脸色铁青,“你从哪里偷学到炼治心丹的方子?”
苍老皱纹下爬满了怒火,但依旧隐隐有丝侥幸的光亮。
“当日在凌霄宝殿外,我趁师傅和玉帝谈话时偷听到的。从那之后就一直很好奇心丹的效力,所以就私自炼了一颗。徒儿自知触犯仙律,甘愿接受玉帝和师傅的惩罚。”
明月震惊地听着,心里怒骂这清风怎这么犯傻?
炼丹房里开始有了松动,很多仙家见清风自己招供了,纷纷松了一口气,转眼都变成了一副副看好戏的神态。
“心丹呢?你炼的心丹放在哪里了?”太白金星见清风不怕死的决然样子,心里又气又难过。
奈何清风却道:“心丹被徒儿自己吃了。”
“孽障。”太白金星怒吼一声,他气的脸颊撑鼓,拿起手腕上的拂尘就是往清风身上狠狠一打,一道白光紧接着拂尘的轨迹从清风身上一掠而过,很快鲜红色的血液便从清风肩膀上、背上、手臂上显现了出来,像红色的颜料忽然掉入了水中,很快便浸湿了一片。
但清风依旧挺直着背身,从明月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悲痛、凄凉又固执。
炼丹房内的仙家都倒吸了口气。
太白金星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也就一转瞬的心疼,明月便见师父太白金星预要请门外等候多时的仙兵进来,想必是要把清风交由他们带走了。她急忙跑上前去,“噗通”一声,与清风并排跪在了太白金星脚前。
“师傅,不关清风的事情,心丹是小月私自炼的。”
“胡说。”清风忽然抓着明月的手,朝明月大声吼道,“我清风顶天立地,敢做敢当,不需要你一个小小仙女为我受罪顶罚,你以为你是义气吗?在我看来,我只觉得羞愧。”
明月正想解释,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清风,原来他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悄悄对她施用了禁言术。
嘴里说不出话来,明月只有干着急,急的她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透明珠子,一颗接着一颗,越掉越急。
“好了,小月,你就不要再阻拦了,清风私炼心丹,犯了仙界重罪,没有求饶余地。师傅知道你们俩向来感情私好,但法不容情。”太白金星悲痛地道。
明月使劲地摇着头,想让师傅太白金星明白她才是那个私炼心丹之人,她才是那个要被仙律惩处的人。
她哭的泪流成河,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呜”的低哑声。可是所有人都当她只是因为太过悲痛所致。
清风站了起来,主动向门外走去。明月猛地紧紧拉着他的衣角不放,眼里是内疚、是不舍、是悲痛、是愤怒。
他回以她一抹从未有过的温润尔雅的微笑后,毅然决然地再次朝门口走去。
白色的绸缎长袍从明月指尖一溜滑过,像无骨的鱼,鱼尾一摆便滑出了手掌。真短,这寂寂的一刹那。
明月撑着地站起来倏地往门外跑去,提着裙子,脸上满是慌忙,跌跌跄跄,手掌上全是泪水,门框上被她抓出了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黑手印子。
她绝对不会让他经受那抽筋剥骨的无情惩戒的。
她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