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靖脸红,“有点孟浪。”
左令昭又道:“我想起来了,应该和我一辈,这人是我表姑母的侄子。”
沈和靖道:“你看清楚了?”
左令昭道:“看清楚了。我家亲戚太多,你知道的。你看,他都不认得我。”
两日后沈夫人回城,带沈和靖去英国公府赴宴,宴罢天色已晚,沈夫人携沈和靖出府登车时,正好遇到陆公子来接他母亲。这时英国公府门外乱糟糟的,各家赴宴的女眷都在此登车打道回府,沈和靖远远地瞧见了陆公子,陆公子微微一笑。
周匝热闹非凡,各家的女眷都在寻自家的车驾,辉煌地灯火映着众人的脸,每一个人的妆容都显得奇艳,像戴了面具似的,有些假面。陆公子在人群里一笑,恰如鹤立鸡群一般,愈发显得他面如冠玉。沈和靖立刻把头扭开了,挽着沈夫人的胳膊上了自家的马车。
还好沈夫人没留意,上车后还问沈和靖:“你喝不得他家的酒?脸这样红。我也觉得他家的果酒酿的有些不够火候。”沈和靖胡乱答应着。
隔日左令昭去慈恩寺替她母亲还愿,叫沈和靖和她去。左令昭又要布施又要放生,沈和靖有些不耐烦,先去禅室用茶用点心,等着左令昭那边结束。
沈和靖进了禅室坐下喝茶,小沙弥很是殷勤。云影和小沙弥攀谈着,沈和靖的目光却被禅室外面一位女子吸引住。
那女子身穿淡黄色窄袖褙子,二蓝布裙子,腹部高耸,把裙子的裥褶儿都撑开了,露出一线石榴红的贴里,那石榴红色已经洗得发黯了。她独自一人在殿外的香鼎前喃喃上过香,然后将香插入香鼎。她吃力地向后退了几步,想是害喜,垂头干呕,两颊潮红异常,头发在阳光下面乱蓬蓬的,发间插着一朵赤红色的通草茶花,更加显现出她的面色暗淡、神情萎靡。
正午的阳光颇为灼热,沈和靖见了心下不忍,悄悄对云影道:“请她进来喝一杯茶水吧。”
云影点点头,自去对那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似乎不甚愿意,云影又劝了几句,拉了她走进禅室里来。
外面的阳光太亮,那女子乍乍进了幽静清凉的禅室,有些睁不开眼,举起袖子来遮挡了一下。沈和靖站起身来,云影笑着对那女子道:“这是我们姑娘。”沈和靖连忙叫人端上温开水来,请她坐下。那女子连忙万福道:“多谢姑娘。”
沈和靖见那女子面色秀美,举止温雅,心下恻然,还了礼,众人皆落座。问她姓氏时,那女子答姓吴。她问沈和靖如何称呼时,沈和靖只含糊应过。
吴姑娘一口气将水饮尽,不害意思地道:“叨扰姑娘了。”
沈和靖想问她月份这么大了为何一个人来进香,又觉得唐突,便问她是否要用些点心。吴姑娘眼角眉梢颇有妩媚之色,接了点心,沉默了片刻勉强笑道:“我原是翠云楼的女乐,怀了人家的孩子,对方高门大户的,也不肯认我,我也就罢了。只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她说得极为坦率,语调漫不经心,深情也很冷漠,显见是被伤得很深了,已经绝望过了,便不再在乎了。
室中安静了许久,沈和靖也不知道怎么答言。这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左令昭走进来笑道:“你真会躲清闲。”说完才瞧见吴姑娘,歉然道,“原来有客。”
吴姑娘起身对沈和靖一福,却不看左令昭,“多谢姑娘的茶水点心,叨扰了。”说完便敛衽告辞。沈和靖见她穿得十分寒素,有心资助她些银两,又害怕唐突了她。云影会意,送了吴姑娘出去。半晌回来道:“我给了她几两银子,请她赁一乘轿子坐。再三说了她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