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鹏朝他的朋友探过身去,轻声问道:“你们在哼什么?”
“我在唱一首感恩的歌儿。”姆巴说。他把歌词翻译给志鹏听:太阳终于躲进大山,我们的世界一片黑暗。我们拥着石头守在山洞,身后还有弟兄们陪伴。外面的风暴多么猖狂,洞里却一派和平与安详。我们与大地如骨肉般不分离。我们和弟兄们苦乐同享。
在志鹏听来,这是一首忧伤的歌曲,但他不是番人,他不习惯把山洞当成自己的家。也许在姆巴听来,这首歌还是比较欢快的。
从番人唱歌的声音来看,似乎他们面对死亡已经听天由命了。志鹏无法理解这样的逆来顺受,他想行动,想拿起剑来抗争,他的这种冲动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加强烈。志鹏拼命克制住这种感觉。他不是一次次受到冷子丘的一再警告,不能因为急躁而贸然行事吗?
这正是对自己的考验,自己必须遵守白莲长老的准则,耐心等待。
冷子丘小心翼翼地顺着一道礁石一点点地往上爬,这么陡峭的礁石,是常人根本无法攀登的。在瓢泼大雨中,他用手指和脚趾死死勾住狭窄的岩缝,不让自己掉下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由于从正面直接上去太容易被发现了,他是从大山侧面往上爬的,这样就多花了一些时间。
现在,再往上走已经没有任何掩护,冷子丘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这里开始,他必须走一条直线,此刻,他更小心提防的是那些背亡鸟,冷子丘经验丰富,他明白这些鸟比昆仑奴更危险。这种生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有许多都栖息在上面的悬崖顶上,似乎在等待暴风雨过去。
冷子丘始终让自己躲在阴影里,在岩石下面小心移动,生怕被背明鸟发现。有时,他必须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等待好一会儿,直到背明鸟把长着金色眼睛的脑袋转到另一边。耐心,冷子丘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我必须保持耐心,然而,这么多条生命都维系在他身上,他很难保持耐心。
冷子丘的手指被磨破了,鲜血淋漓。就在不远的地方,闪电划破天空,雷声阵阵轰鸣,乌云密布,天空黑压压的,狂风在碎石间发出刺耳的呼啸。
他觉得自己无遮无挡,处境很危险。冷子丘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对于背明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目标,一道闪电就会使他暴露无遗——或者干脆把他劈死。他停了很长时间,急促地喘息着。雨水从前额流淌下来,他的衣服又湿又重。
他觉得全身僵硬,水匪给他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身体仍然很虚弱。就在不远处,一只闪闪发亮的背明鸟收拢着翅膀,利箭一般朝江面俯冲下去,它一头扎进拍岸的海浪中,然后忽地张开翅膀,当它从白色的浪花间飞起时,嘴里叼着一条不停扭动的闪亮的大鱼。
还好,这只背明鸟没有看见冷子丘,亦或者它看见了,但不喜欢吃人肉。也许这只背明鸟从未见过这些身上裹着布料的生物,也就没想过抓一个来吃吃看。冷子丘不敢往下看,就在上面几百米的地方,他可以看见一缕淡淡的雾气从一道岩缝里渗出来,被狂风吹得闪烁不定。只有目光敏锐、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的人才会发现,那雾气确实是微微泛着黄光的,看来阿贾夺走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攀登非常艰难,岩石上没有路径,这也许是一块沉睡了上亿万年的绝壁,没有一块岩石曾经被人的脚踩踏过。岩石在冷子丘的脚下很容易打滚,即使不打滚,它们也又尖又硬,扎得他脚底生疼。
冷子丘还发现的唯一植物是矮小的灰色苔藓,覆盖在每一块岩石的表面。这些苔藓干燥的时候,踩上去就像踩在地毯上一样,但早晨的大雨一浇下来,苔藓就变得很滑了。尽管他能感觉到真气在他的体内运行,但这项使命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