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昌宫内。
“小主,皇上已经翻了秦贵人的牌子,您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呢,要是被其他妃嫔看出来您没有休息好,少不得又要挤兑您了。”
瑾贵人身边的宫女尔玥,看着自家小主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频频看向窗外,知道主子正为今晚侍寝的事情纠结。
杨青漪在家中之时就处处拔尖,是夫人的掌上明珠。相貌清秀、落落大方、规矩十足、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将府里庶出的妹妹们映衬得黯淡无光。原本以为今晚侍寝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私下里谈起,其她秀女以此事恭维她的时候,她也是默认了的。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被秦舒雅给截了胡,看秦贵人一副文弱无害的模样,皇上怎么会看上她呢!
这件事一发生,其他人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她呢!
“我没事,只是屋里闷,睡不着,你去把窗户打开吧!”
杨青漪摇了摇头,吩咐尔玥去将窗户打开。
尔玥用木棍撑开窗户,知道主子不过是找了个托词,心中还没有将此事放下,于是便旁敲侧击地劝道:“夫人在小主入宫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在宫中不比府里,切不可因为一时得失失了分寸,来日方长。”
杨青漪站起身说道:“明日你早些叫我起身吧,不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完,杨青漪又补了一句:“现在毕竟是在宫中,往后就不要再说府里如何如何了。”
尔玥心中一凛,道:“奴婢遵命。”
第二日,秦贵人侍寝完,坐着凤鸾春恩车一路回到了永宁宫中。回到永宁宫没多久,便有养心殿的太监传旨,皇上给秦贵人加封了“舒”字为封号。
一夜时间过去,秦贵人就变成了舒贵人。
安雪依在殿内修剪花枝,听到这个消息,丝毫不觉得意外,接下来主要就看瑾贵人如何大显神通了。
第二日,皇上又宣了瑾贵人侍寝,让原本暗地里想看瑾贵人笑话的人统统闭上了嘴。
即便如此,瑾贵人失了头筹,也是面上无光。
侍寝完,瑾贵人照例得了封赏,并无加封之意。
宠幸完舒贵人和瑾贵人之后,原本众人还以为皇上会依次召幸新进宫的其他秀女,没想到让众人惊异的是,皇上第三日又召了舒贵人侍寝。
“其余六人,皆不如舒贵人和瑾贵人出众,皇上自然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刚入宫的这一波势头,看来她们是赶不上了。舒贵人和瑾贵人,大概也不会好意提醒皇上,还有姐妹没有侍寝吧!”
安雪依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前朝,终生未得皇上召幸的妃嫔也不再少数。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呢,在宫中安安稳稳渡过余生。”
众人皆以为瑾贵人做事大气,规矩有度,明显胜过舒贵人一筹,两人侍寝之后,必会是瑾贵人更加得宠。可令人惊讶的是,皇上却更偏爱文弱的舒贵人。刚进宫的舒贵人,一下子成了宫中之手可热的人物,每月的侍寝天数竟超过了珍嫔。
陈珍儿出了月子以后,皇上便下旨封了嫔位,居永祥宫。
皇上宠爱舒贵人,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这舒贵人却是淡淡的。后来皇上知晓舒贵人喜爱书籍画作,于是便将内务府珍藏的一些前朝名画、珍贵书籍统统赐给了舒贵人。
“舒贵人这几月以来,可十分得宠,就连瑾贵人,比起舒贵人来也是远远不如。舒贵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有手段。”
苁蓉在安雪依面前,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给娘娘汇报。
“皇上本来就是文艺之人,喜爱书法绘画。舒贵人长得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在家中又是受到父辈耳濡目染,自然有些文学素养,正对了皇上胃口,自然当得宠。”
安雪依心中十分不喜舒贵人,当初为桓儿寻启蒙老师之时,暗地里接触过内阁学士,舒贵人的爷爷。这人顽固不化,丝毫不给她这个纯妃面子,一口拒绝,说什么此事由皇上做主,后宫不得干政。气得她变了脸色,自从她当上纯妃,还没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教训她。连带着对舒贵人也没有好感。
“上次珍嫔跟舒贵人发生冲突,皇后娘娘还为此申斥了珍嫔。”
安雪依眉头一皱,问道:“这么说,舒贵人有皇后撑腰了?”
苁蓉谨慎回答:“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舒贵人正得宠,得皇上看重,皇后娘娘或许只是为了讨皇上欢心罢了,不一定是舒贵人投靠了皇后。只是,奴婢听说,舒贵人往皇后的坤宁宫中走得十分勤,皇后还给舒贵人赏赐了许多东西。”
安雪依闭眼想了一下,道:“没想到舒贵人倒是十分识时务啊,既然有皇后撑腰,就容得她再嚣张一段时间吧!”
安雪依后面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除非舒贵人一直生不出孩子来。
正在此时,有小宫女前来汇报:“娘娘,芳常在邀娘娘去御花园赏花。”
“让她进来吧!”
芳常在在新人入宫以后,也是认清了形势,不再刻意出什么幺蛾子去跟新人们争宠,反倒是越发讨好纯妃,时不时地来跟纯妃请安,或者是做些点心、绣些织品送来碧霄宫。纯妃自身便是妃位,又有二皇子傍身,自己只要能得纯妃娘娘庇护,至少不会被宫里的奴才轻贱了去。她是宫女出身,自然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常在,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要是自己能生个孩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娘娘,今日天气正好,阳光不烈,不妨去御花园散散心吧。”
芳常在满脸笑意。
“也好,本宫待在宫里也有些乏了。对了,叫上尚常在吧,她一个人在宫里肯定也闷得紧了。”
芳常在不喜尚常在,但是既然纯妃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表露出来。
御花园中,芳常在亲自为纯妃撑伞,跟纯妃说话打趣,尚常在跟在两人身后,倒像个伺候的宫人。
安雪依掐了一朵花,低头嗅了嗅,感怀道:“当初啊,其实本宫也常常来御花园,想着,会不会偶遇皇上。”
“嫔妾不知道原来娘娘也有这样的想法呢!娘娘一路顺遂,既有皇上宠爱,又生下聪明伶俐、活泼健康的二皇子,嫔妾还以为这样的想法也就只有嫔妾这等卑微之人才会有呢!”
芳常在笑着恭维道。
安雪依也是笑笑,以前她对于自己初入宫时那些低劣的争宠手段十分看不上,想想都觉得羞耻。可是现在心态变了,能轻描淡写地将那些曾经羞于启齿的事说出来了。
“本宫刚入宫时也不过是个答应而已,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这才得了皇上一段时间的宠爱。本宫也是从答应一步步走上来的,妹妹不必太过自谦,以后的日子谁都不知道呢!就像那玉嫔,谁能想到,一时宠冠后宫,转眼就被打入冷宫了呢!”
芳常在听了纯妃的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不过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心中又不禁对纯妃敬畏更深,人人都说玉嫔冯昭是被珍嫔所害,但是当初玉嫔宫中最大的敌人,除了珍嫔就是如今的纯妃了,芳常在可不相信,这件事中,纯妃是清清白白的。
安雪依看了芳常在的眼神,就知道,芳常在还对争宠抱着幻想。可惜啊,只要芳常在生不出孩子,就永远不可能越过她去。
“说起来,自从冯昭被打入冷宫之后,本宫一直都没有去看望曾经的姐妹,不知芳常在有没有去看过?”
安雪依边走边问道。
芳常在本就跟玉嫔交情浅的很,自然不会前去看望。不过她之前在翊坤宫当差的时候,曾去过冷宫,见过先帝时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度日艰难,几乎每一天都是在苦熬。她们又不敢自戕,宫中自戕可是大罪,甚至会祸及家人。
以此可以推断出来,冯昭在冷宫之中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冯昭是个罪人,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的,嫔妾可不会跟这样的罪妇接触。”
芳常在斩钉截铁地说道,万万不敢在纯妃面前,表露出丝毫同情冯昭的心思来。纯妃表面和善,但芳常在却知道,纯妃心底阴狠毒辣,杀伐果断,心思极深,她早已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