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树儿轻轻摆动,搅起一阵热浪。
白百房故作诧异的看了孙财安一眼,疑问道:“啊?”
孙财安不禁一怔,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行价人上来东西上来是二十万,人没上来是十二万,白百房看上了其中的油水。
孙财安赶紧应道:“就是这个价。就是这个价。”
白百房很是欣慰的笑道:“少不了你的份。”
孙财安举起酒杯敬向白百房,笑着说道:“谢白总!”。
白百房喝下杯中的酒接着说道:“还有,找来的水鬼要给坐上保险,这是你找你表哥处理一下。”
孙财安点了点头,两个人举杯共饮,像是在庆祝什么一样。
天上的火炉熄了一夜,山谷里终于有了一丝凉爽。天边微微露出一丝白肚腩,上工的工人陆陆续续从工房里走出来,满是灰尘的工衣上依旧满是灰尘。
深井作业的地方今天很是清静,钻头遗失无法开工,在这边工作的工人临时安排到了其它地方。
白百房穿着白衬衫大皮鞋,一副领导的做派坐在深井不远处的几块碎石上,抽着烟盘算着什么。
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在山间小路上行驶,昏黄的车灯灯光微微撕开一丝黑暗,又消失在黑暗中。
车子缓缓的停在深井作业的前方,白百房站起来迎过去。
孙财安从驾驶座上下来,车子后座又下来两个五十岁左右的民工,两个民工身高差不多,头发乱的差不多,瘦的差不多,连长相都差不多。
左边的这个民工脸上皱纹的沟壑比右边的这位深一些,额头左侧有一道疤痕,但是并不影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俩人是一对亲兄弟。
白百房微笑着伸过手和两个稍显局促的民工握了握,说道:“你们好。”
孙财安向前走了一步,指了指左边这位民工说道:“这是宋建国。”
又指了指右边的民工说道:“这是建国的弟弟建军。”
“领导好。”
宋建国和宋建军一起回道,两个人的声音并不整齐。
白百房再次笑着与宋建国握了握手,问道:“你们好!你们好!请问两位谁下井呢?”
宋建国说道:“俺下。”
宋建军怯怯的拉了一下哥哥的衣角说,颤声道:“哥,要不咱们再寻思一下吧!俺听说下井这玩意很容易死人的!”
宋建国转头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冷声说道:“大早晨的你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孙财安掏出烟,给白百房和自己点上,淡笑着看着面前兄弟俩对话。
宋建军低着头,懦懦道:“不是哥,俺听说……”
宋建国一拳不轻不重的捯在弟弟的胸口,不耐烦的说道:“莫说了!听俺的!”
他挺了挺身子,硬硬的对白百房和孙财安说道:“俺下!”
白百房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冲孙财安递了个眼色。
孙财安拿出一沓合同和笔递给宋建国,说道:“电话里讲好的,人上来,东西上不来五千辛苦费;人上来东西上来是二十万劳务费,人上不来是十二万。”、
宋建国点了点头,接过合同签了字,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沾满印泥的手印在初阳的照耀下,显的格外猩红。酝酿一夜的清凉随着太阳的上升一扫而空,令人烦躁的闷热再次充满整个山谷。
白百房和孙财安找了个阴凉躲避着酷暑,他们看着宋建军从破旧的桑塔纳后备箱里办下一个行将报废的水下通氧设备,固定通氧设备的竟然是两根麻绳。
宋建国在深井边默默的抽烟,眼睛木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深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建军将通氧设备紧紧的绑在哥哥身上,又拿起工地上准备好的五十多米长的钢丝绳绑了哥哥的腰上,另一头绑在了塔吊的挂钩上。若是有什么情况,塔吊能快速的将人拉起来。
他再次劝说哥哥:“哥,要不算了吧!别下去了,这井在旁边看这就吓人哩!”
宋建国叼着烟,将身上的设备再次紧了紧,闷闷的说道:“老二,别说了!咱娘还在医院躺着,虽说快出院了,但是还差着医院一万多块钱。”
嘴里的烟快燃尽了,他又掏出一根续上,接着说道:“再说俺家老大也寻了个媳妇,要是订婚,彩礼啥的得十万块钱!要是能把这钻头捞上来,手里还有点余头。俺家老二刚考上了大学,这样老二这几年的上学钱也有了!”
他狠狠的抽了一口嘴里的烟,烟雾被他深深的吸进了肺里,一根刚点上的烟瞬间没了半根。
一缕白色的烟雾,从宋建国的嘴里缓缓吐出。他接着说道:“俺要是上不来,上不来…”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话停住了,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然后狠狠的摇了摇头。利落的将护目镜戴在了眼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嘴里的烟又到了尽头,被他用力的吐在了深井里。
“俺要是上不来,这些钱也够最近花销的!”
宋建国深深的看了满脸担心的弟弟一眼,接着说道:“记住,绳子晃的厉害的时候让他们拉俺上来!”
说完他将氧气面罩扣在了脸上,噗通一声跳进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