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他翻身起来,立刻洗漱出门。
九残刚从长生碑处回来,一身的寒气,长街之上已传来了帝都报晓的钟鼓声。
李长安出门之前,转身看了一眼九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谢阿蛮!”
等他离去后,九残手抚怀中玉琵琶,苦笑:“长大了,脾气也是越来越坏了。”
坐车直奔义宁坊,入司狱之地,来到尸房,李长安找到了昨夜从蒋四娘口中刮取的酒糟残渣,以醋水清洗,如法炮制,再用细砂过滤,终于得到了一层细细的粉末。
取出怀中的茶毒,与之对比片刻,李长安长呼一口气,蒋四娘是在家中被灌了带有茶毒的酒,然后放到马车上送到了树林中。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这种手段似乎显得多余。
但李长安已经推断出了一个可能,惊悚而又悲哀。
“是为了尽量减少这可怜女子的痛苦吧,服用此毒后,任何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李长安用银针挑着茶梗磨碎提取的毒粉,这已是关键之证物,此案终于拨开了一层迷雾。
蒋侍郎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甘心情愿的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黑暗的死亡之地?
“你方才说什么?”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出现,李长安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又是眼前一亮。
细密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锦裘半裹,里面淡青色近乎透明的薄纱之下,隐约可见圆润的雪肩,裴青鳞手里小巧的象牙玉梳在长发上滑动着,长发很快盘起。
新浴之后还带着木瓜皂荚的清香,这少女口中咬着一条细绳,熟练的扎着长发,勾起青丝揉成一团,五指轻束,皱眉:“你看什么!”
李长安这才想起转身。
这位青龙司命素颜未妆时妩媚无限,又是在这还未明亮的幽暗屋里,那真是此时无情最动人了。
两名侍女快步而来,一张折叠的屏风轻轻拉开,立刻遮住了裴青鳞的身影。
惊鸿一瞥的艳光就此散去,李长安背对屏风,尴尬中声音干巴巴的:“大人……大人为何在这儿梳洗呢,这可是尸房。”
裴青鳞只是更衣佩剑,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安静中,她已经穿戴整齐,手握长剑沉声道:“三刻后到狱堂见我,嗯,既来了,就查验一下那具渠石下的枯骨,我是看了一夜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目送她离去,李长安摇头苦笑。
侍女已收起了屏风,那左首的绿衣丫鬟就轻步而来,轻轻看了一眼李长安,低头一笑,小声道:“贵人昨夜一直在这儿查看枯骨,方才不小心弄脏了衣衫,那尸臭难闻,贵人最是爱洁的,看四下无人,就在此地沐浴……幸好小郎君晚到一步,没有闯进来。”
李长安想到昔日曾调笑过裴青鳞那位三品御史的下场,也是浑身一冷。
他转身走向那具从蒋四娘尸身下挖出的枯骨,还未走近,就看到了密布在枯骨之上的一道道黑气,缠绕的黑气竟组成了一片奇异的图形。
苍狗的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