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看绿珠睡得正香,便对赶车的昆仑奴吩咐了一声,下车直入金楼之内,还未走到内厅堂内,便有一名碧眼胡姬迎来,欢喜道:“七郎来了。”
李长安微微点头,这妖娆胡姬领着他登上二楼,进了一间安静的屋子。
屋内却是十分的简朴清冷,没有暖茶温汤,也没有汤饼之果,只有两只月牙凳,一张曲足案。李长安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结冰的放生池,耐心等着。过了许久,才有一名清瘦男子慢悠悠踱了进来。
“东西你弄到了?”男子穿一身皂色长衫,眼神灼灼,进来就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李长安转身,也是古怪的回答道:“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
清瘦男子微微一笑:“七郎啊,你要的那东西,整个长安城,也只有我元和商会能弄到,这个还不信我?”
李长安点点头,从长袖中摸出了那枚金吾卫银鱼符,轻轻放到木案上:“吴朝奉,我这人呢,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看到这银鱼符,典当行的吴朝奉眼都亮了,这可是只有金吾卫和上品武侯才能拿到的通关之符,现在是有市无价呢,他兴奋地伸手就要拿。
李长安扣住银鱼符:“我要的文书呢?”
吴朝奉呵呵一笑,伸手入袖中,取出了一卷帛书,大方的展开:“货真价实,这就是你要的太乐署的九品女官籍,不管七郎你是看中了哪家花馆的女子,只要写上名字,就可脱了贱籍,一飞冲天了!”
这次交易双方都十分满意,吴朝奉免不了还要请七郎喝一杯,李长安婉拒后出来,眼神一瞥,就看到了那藏在放生池桥下的灰蓬马车。
呵,这都跟了一路了,到底是谁呢?
李长安再登上马车时,就看到绿珠捧着新买的碧纱衣和首饰,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大眼睛中的泪水如珠子般落下,小婢女抽噎着:“七,七郎……你,你要把奴家卖给谁?”
李长安抿嘴一笑,就将那卷帛书打开,送到绿珠面前:“傻瓜,我怎么会卖你呢,你看这是什么?”
太乐署的官籍文书,虽只是最低等的九品女官,但跟教坊的贱籍已是天上地下,入了太乐署,那就是大唐帝国的女官了!绿珠的眼泪还未落下,又忍不住尖叫一声,欢喜无限。
马车缓缓启动,忽然车帘一卷,叮叮咚咚的,一枚枚铜钱就落了下来。
这铜钱落的就跟撒豆一般,坊间许多孩童欢呼着追上来,然后是一些贩卒流民乃至很多正在做生意的家伙们,都是跟在马车后,这浩浩荡荡的,差点堵住了半条坊街。
李长安的马车已经离去,后面一路跟着的灰蓬车只能无奈停下。
灰篷车里,大理寺主簿方横山紧锁眉头:“明老,我们难道被发现了?”
“那个昆仑奴耳力不错,应该是在锦绣居的时候就被他发觉了!”
说话的是一位白须老者,穿一件苍锦圆领衫,清瘦卓然,年轻时必然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只左眼闪烁碧光,赫然是一只西域碧金打造的假眼!
方横山恭敬的低声问道:“这个李长安,一路上也看过了,明老有何评价?”
锦衫碧眼老者手抚长须,良久才吐出了八个字:“凉薄之命,豪侠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