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白天气候适宜,夜晚虽有不同,但一样让人舒服。微风习习,夹杂着海滨植物特有的海的咸腥味,树荫婆娑,灯光点亮在月色的斑驳里。白天的地中海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晚上的地中海就是一位温婉娴静的贵妇,成熟的温情带给风儿,柔,静,使人着迷的魅力。
可不管气候如何适宜,环境如何美丽,都无法拨开笼罩在人们心头的哀伤。
灵堂里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白烛,微风一过,布满的白色幕布慢慢飘扬,再慢慢下落。从远处看,方堂主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前面有一个火盆,是灵堂里最亮的光源,冥钱一张张从他手里放进去,火光里他脸上挂着泪痕,面色却很平静,时而抬起头,看看照片里的脸,嘴角抽动几下,然后低头。
墨言朝着灵堂,遥遥下拜。
“进来吧!想拜就进来吧!不要在外面。”
墨言愣了一下,走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歉意地说:“对不起,方堂主。我不是有意打扰您和…”,遗照上是一张年轻的脸,“……和方哲的。”
“想送送他就进来吧!不要在外面,哲儿会怪我怠慢他的朋友的。”
“谢谢您,方堂主!”
墨言声音颤抖,他没想到,没想到方堂主会有这样的态度,心底一份感激,一份感动。
清香三注,诚挚三拜。
墨言是所有来拜祭的人中,把短短祭拜时间拉的这么长的人,每一次深鞠躬,停顿的时间都超过了三分钟。
方哲!
默念这个名字,满腹话语,墨言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墨少爷!”
家属谢礼,方堂主郑重庄重,没有丝毫怠慢,最后喊了这声让墨言“受宠若惊”的称呼。
“方堂主,这……墨言承担不起这样的尊称,如果…”,忐忑地望着方义,“…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叫我言儿。”
方义站起身,微微含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墨言从方义的笑中看到了对子侄辈的慈爱。
“逆风最有望问鼎七星夜卫的青年才俊,未来不久会有很多人这样叫你,不过是提前一点。我认为你完全当得起这个称呼。”
“不会了,很快现在肩上的六颗星都会被摘去。”,墨言留恋地看看空空如野的肩头。
“教父大人,摘取的是你的肩章,并不是你的能力。我相信不出一年半载你就能把失去的拿回来,并且很有可能再在上面加一颗更璀璨的。”
“方叔叔!”
自己都对回去的命运无法预测,这个见过很多面,可每次见面仅限于打招呼的叔叔却比自己还相信,相信自己!身体颤抖,墨言眼睛湿了。
“既然你叫了我方叔叔,那我也叫你一声言儿。”
“谢谢您,方叔叔!”
是原谅我了吗?泪夺眶而出,是原谅我对方哲的见死不救了嘛?是吗?
“墨言,不要谢我!该谢的人是我,我该谢你。”
“要谢,也是我谢你!”,方义语出惊人。
方义坐到桃木靠椅上,仰头出神望着已经失去活力但依旧笑得幸福的脸,泪痕再度打湿,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这段时间他第几次忍不住流泪。
“哲儿是一个爱说,爱动,爱笑,张扬,调皮的孩子,自从因为我的大意,我的粗心让他失去骄傲的右手,他不再爱说,爱动,笑里藏着伤。每次家族聚会听到别的人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的孩子,他都会愧疚地看向我,低头神伤地握紧自己的右手。我经常看到他躲在暗处抚摸着珍藏的默默流泪,我知道他难过,知道他好难过。”
“可他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只有那次因为他对傅少爷的态度我要惩罚他,面对让他伸出右手,他恐惧了,犹豫了,可最后他还是听话地把手交出来……”
“墨言,认识你以后,我发现哲儿变得自信了,变得比以前快乐了。他又敢陪我出席家族聚会,昂首挺胸地站在我身边面对那些用异样眼光看他的家族长辈,甚至对讥讽他的话语反唇相讥。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让他可以重现拿起枪,还教了他高超的武技。谢谢你,感谢你让哲儿又开心起来,又自信起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