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受伤静养的数十日里容洵从未露过面,这会儿却这般正巧的在此处撞见。
他和蔡长宁都是二皇子的人,燕潮见自然不信这是碰巧。
“人呢?”
容洵眨眨眼:“什么人?”
“方才瞧没瞧见有人上了二楼?”
这话是试探,容洵若要包庇蔡长宁必然会否认。
谁知他听罢,下巴朝她身后一扬,“喏,跳江了。”
燕潮见一愣,回眸望去,只见江面上波澜阵阵,深不可见底,离岸边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容洵看出她不信,便晃悠晃悠翘起来那条腿,调笑道:“我就说那人怎么横冲直撞过来宛如逃命似的跳了江,原来是公主姐姐吓着人家啦?”
二楼甲板没有带门的阁楼,一眼望去找不到地方藏人。若是真跳江跑路,蔡长宁出生江南水乡,他水性好,也并非不可能。可照理自己并未暴露什么行踪,怎会被这般警觉?
燕潮见暗暗低骂了句,回首又望向容洵,“我倒想问问你在这儿作甚?”语带不善。
每回遇上容洵,她心底就会莫名烦躁。这跟碰见江重礼时不同。
她知道江重礼对自己所求的是什么,她没法满足却又甩不掉他才会觉得火大。
而容洵,她看不透这个人究竟想要什么。权势?金钱?拉自己上二皇子的船?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
燕潮见乃一国公主,早就习惯了去掌控所有的人和事。这也是圣人教给她的。若不主动,最后就会陷入被动。洞悉一切,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容洵就宛如一抹虚影,令她抓不住,看不透,又谈何掌控。燕潮见厌恶这样的不确定感。
容洵不知她内心所想,听见公主问话,自然乐意至极,双眸灿亮灿亮地冲她道:“公主姐姐要问话,我知无不言呀,不如上来坐坐,咱们慢慢聊?这上头的夜景可是一绝。”他一指旁边,“那边有个梯子,我替公主扶着。”
说罢一顿,眨巴眨巴眼:“公主姐姐总不会畏高吧?”
下头周运和江重礼还在守着,燕潮见哪有功夫搭理容洵,那个“不”字本已经冒出嗓子眼,容洵最后那句话一出,饶是清楚这是激将,她仍是成功被激出了点火大,“谁畏高了?上来就上来。”
容洵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梯子,燕潮见提起裙摆,踩着梯阶几步爬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咻的一声响,自二人前方夜空上忽然炸开了一团百丝五彩烟花。
绚丽的灯火唰一下照亮了暗沉沉的江面,倒映在燕潮见的眸中,有点点星光。
“如何?”容洵问她:“我没骗你吧?”
燕潮见怔怔仰头望着漫天烟火,神情稍缓,片刻,下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须臾,像是为了掩饰自己一瞬的松懈,脸色又冷下来,“你在这儿吹冷风就是为了看烟花?”
想必对岸那头的烟火是为了这艘画舫准备的。
容洵没回头,他望着远方夜空,挑起嘴角:“公主姐姐这是在担忧我?”
燕潮见的火气又上来了,“闭嘴。”
容洵便低低轻笑了声,果真不说话了。
甲板上江风阵阵,二人迎风坐在亭台檐角之上。燕潮见的鬓发被吹散在一旁,容洵闲闲倚靠在壁上,视线是看向远方的,只是眼角余光却在瞥着那一缕摇曳的碎发。
燕潮见不察,待阵阵烟花声停下,方才问:“我养伤的这十几日里,你在做什么?”
“公主问这个作甚?”
“你不是说自己知无不言?”
容洵便双手抱头轻轻往后一仰,似乎思索了片刻,“在忙着相看。”
这个相看是相看什么,不言而喻,燕潮见颦颦眉梢。
容洵接着道:“驸马候选里头就属我最不着调了,圣人是看在我阿翁的份上才挑了我罢了。最后到底谁能做驸马,反正,”他顿了顿,“我阿耶没报期望,也的确轮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