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常皓重新站起来,扑了扑破旧衣裳上的灰尘,冷冷地盯着地上哀嚎连连的男人。
这六年来,他每日在码头装卸货,可不是除了钱财外一无所获。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必须还手,你若是不反抗,那些自以为高你一等的家伙便会得寸进尺。
那人疼得在地上四处扭动,他的同伴慌忙将他架起,“该死的黑狗,你给我等着,我在码头见过你!”他恶狠狠地瞪了禹常皓一眼,还想再撂几句狠话,但立刻被同伴拖走了。
在海王学宫阶下闹事,怕真是活腻了。
禹常皓心里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多大的波澜,真正的强者要么奋起反击,要么隐忍反杀,撂狠话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怯弱,越没用的人叫嚣声越大。
不过经这一折腾,他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海王学宫哪怕招杂事,也要找那些体格魁梧看得过眼的,毕竟不能丢了学宫的排面。石阶上如此多人争夺那几个名额,哪里轮得到他。
想通之后,禹常皓辨了辨方位,沿来时的路返回。
他曾经随渔猎船出海过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看来还是得重操旧业。可出海意味着深夜出发,清晨归来,他到家后已是疲惫不堪,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弟弟和两位老人。
尽管出海的报酬颇丰,可这样日夜颠倒的作息,不是他能长期承受的,他上次仅仅坚持了三个月,在两位老人为了照看弟弟而跌倒后,便放弃了这档营生。
出海意味着随时会遇见凶残的海兽,甚至近海之主这种能毁灭整艘渔猎船的怪物。虽然他不惧怕死亡,但他有理由怜惜自己的生命——弟弟和两位老人离不开他的照顾。
但如今,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算是出海他也得找一份差事做。等存够了一些钱,他打算将两位老人的房屋修葺一番,那茅草的屋顶已经开始漏水了。
钱存得稍多一点,也许还可以在码头拥有一个小鱼摊,届时自己当摊主,亲自杀鱼卖鱼,再不用四处奔波,看别人的脸色求活。
两位老人年事已高,身后事也需要一大笔钱财。他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中,以至于斐主事的声音第三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喊的就是你,过来。”
禹常皓狐疑地扭头,看见斐主事气急败坏地指着他。
“卫伍?”禹常皓注意到了斐主事身边一脸诡笑的卫伍。
“小子,还不快快过来。”突然冒出的卫伍让斐主事心里莫名地窝火,却不敢流露出来。寻常学员纵使长辈做个小官,家中有些钱财,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斐主事,更别说对他指手画脚了。
但是卫伍有个好爹,海镖师是能结交中心岛域贵族的人物,不是他区区一个主事得罪得起的。
底下等待的众人见到有个学员和斐主事耳语几句后,学宫最后一个杂事的名额便定了下来,顿时不欢而散,这时禹常皓也走到了人群先前所在的台阶下。
他虽然满腹疑惑,却无法抗拒自己走向那座巍峨建筑的念头。斐主事神色不善地扫了禹常皓一眼,眼中多是不满之色。
“尔等随我去领取杂事袍,熟悉自己的工作,今日下午便上工。”
禹常皓没有理会斐主事,他盯着卫伍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卫伍不可能善心大发,那么他被选上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旁边的另外四人皆是身材高大,禹常皓立在他们身侧,像一只绵羊落入了虎群。
可他却迈不开步子往回走,每日五十个铜贝的工钱,将近是他在码头的三倍了。
斐主事恼怒地打量那个三番五次无视自己的家伙,对方的脸上没有浮现该有的喜悦。他不知道卫伍指名招收对方的意图何在,便也不敢出声呵斥,只是牢牢记下了对方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