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本露重,王宫里更甚。一股股冷风灌入鼻尖穿过喉头,常德不禁感觉有些寒气上了心头。
章台上坐着的还是那个威仪不凡的王者,雍容华贵,身上紫金蛟龙袍,无边威严,只是一个轻抬的眼尾,就已经是十分的炯炯逼人了。
“宦臣常德,拜见王上。”
“嗯,免礼吧。”常德却没有起身,还只是那般跪着。
紧接着的是漫长的沉默,章台上的王者还是那般坐着,连姿势都未曾移动过分毫,他的目光更是只浏览这章折,片刻都未分身给,跪在书台前的常德。但是常德知道,这是一次警告,警告他不要太过自作主张了,毕竟对于晋惠公而言他现在只是一个暗中的谋士,一个摆在众人眼前的一颗棋子而已。
“常德啊,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智慧是本王可以控制的,可是为什么本王现在有点觉得你似乎是可以越过本王的控制的。”
“还记得你和本王说过,你愿意做本王的棋子,可是又是为什么你这颗棋子自己就跑到了本王还没有想下到的地方呢?”
“常德,你说,你来告诉本王你是不是,聪明的过分了。”
常德跪着,没有张口,却也没有逃开晋惠公布满杀机的眼神。
“不辩解,好,常德,不辩解,那你能告诉本王你为什么偏要这个时候去见优施,你的亚父呢?”
“臣没有去见优施。”
“是吗?那优施为什么此时要见你呢?”
“因为臣是王上的臣子,却也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借口。”看到晋惠公稍微缓和了些许的神色,常德知道他能够继续说下去,“臣之前暗示过郡主,王上您并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派,所以现在这个什么都不选,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局面就是他们的表态。”
“臣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宦臣,他们不知道我是属于哪一派,但他们不敢赌,只能相信我身上承了您的意志,所以他们就更不敢选了,如果选了本来的派系,那么现在的平衡就打破了,您一定会平衡两派而牺牲掉南河郡王,又或者他们选了另外一派,那么以后的利益关联必然会有牵扯,这也是南河郡王他们本来所属的派系不愿意看到的。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他们一开始想要达到的目的,所以他们选择不选。”常德还是跪着,也还是没有逃开晋惠公的眼神。
“所以他们要见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另一个派系的?”
“所以你是想说你这是深入虎穴,却只打算空手套白狼?”
“王上,臣不敢。”
“臣只是在当下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好一个走一步看一步,那常德你来告诉本王,你是属于哪一派,又究竟看穿了什么呢?”
“常德什么也没能看穿,只是知道现在的平静已经让一些人按耐不住了,”常德直直地回望着晋惠公的视线,目光坚定,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喷薄而出了,“而常德究竟想要属于哪一派,没有人比王上更清楚不是吗?”
晋惠公笑了,哈哈大笑,笑声穿透了章台的屋梁,渗透进了漆黑的夜空。
“常德,本王知道你是不可控的,却又是本王下过的最精彩的一次赌注。”
“全安,来,送常德公公回去吧。”听到晋惠公的传唤,后边侧门就进来一个身量短小的小太监,“来,常德公公,跟奴婢走吧。”
等常德回到冷宫西院,后背的冷汗已经被夜风吹干了,他到底还是没有算准这个帝王,他虽然能容忍他去见郡主,好言提醒她,但却不会无视他这样直接和优施见面,毕竟那个人是他曾经的亚父,也是先王晋惠公的宠臣亲信,不过现下晋惠公这关倒也就算是过了。“毕竟,只要自己一日还有用于王上,那就一日不会被除掉,只不过,界越得越过那么以后出局时代价就越惨重,毕竟我们的王上从来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