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社祠的第二天已是腊月初,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过了这一天,一只脚便已迈进了年关的门槛。
因为睡得太晚,郑鸣便也起床格外晚些,睁眼一刻,已是日上三竿,接近巳时。
从床上翻身坐起,早见衣衫整整齐齐得悬挂在穿衣架上,只是今日略有不同,衣架上并非那身四品官府,也非平时贯穿的两身,反倒一水簇新,还有一面崭新的头巾。
郑鸣看在眼中,暖在心中,话说小时候,每每新年将至,父母总会早早备下一套新衣新帽,待到长大,外出求学,这份温馨也随之渐行渐远。
直至此时,自己虽已是个年近而立的大人,可这个玲儿却是想得周到,刚进腊月便为自己做好了一身,这份心思倒也难得!
玲儿再三央求之下,郑鸣只得一一穿戴起来,经过一番细细整束,最后玲儿拿起那条与四品官服相配的腰带,要为郑鸣系在腰间。
许是用力过度,又或腰带挂扣生锈酥软,刚刚扣上,郑鸣稍一弯腰,腰带竟而啪得一声断裂开来。
玲儿赶紧弯腰捡起,一待看清铁扣断茬,立时说道:“不打紧,只需重新打个挂扣就好,四不着调最擅这类精巧物什,我现在就去铁铺里找他,很快便能做好!”
“四不着调?”郑鸣闻听这个名字,顿时心中一亮,不让玲儿走开,转而盘问起四不着调的身世手艺来。
原来,四不着调并非真的不着调,恰恰相反,此人心灵手巧,打铁制铜的手艺不在三迷糊之下,比起大硬二软两个师兄更要好上一截。
可惜此人生性木讷,平时不爱说话,丁四盼每次唤他前去四处讨酒之时,因为口拙面薄,从来不曾讨到一次,酒虫涌来的丁四盼不免生气,索性不称名姓,只是随口叫他不着调。
又因年纪最小,排行老四,时日一长,也便得了个四不着调的名号。
据说,四不着调祖上也是流落南洋的难民,爷爷那辈被送来婆罗洲上,因为祖传打铁手艺,于是就在铁厢作工。
十三岁那年,四不着调的父母相继得了重病,撒手走了,丁四盼看他可怜,索性收其为徒,管他吃喝,打铁手艺也是教了不少,但四不着调总归有些家传,说起来也算带艺投师。
郑鸣不曾料到,四不着调竟还有这等曲折故事,心道,既是如此,想来手艺不会差到哪儿去。
上次在铁铺见到他时,身手利索,手法娴熟,虽才小小年纪,却已隐隐有大匠之风,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他叫来,先行问上一问,看他对火铳兵器有何见地!
主意打定,郑鸣立时将玲儿遣出,让她将四不着调叫来议事厅中,只说钦差大人有事要找。
伺候郑鸣梳洗完毕,玲儿立刻出门去了,郑鸣带起早已等在门外的周全一起去往机关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