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卷着黄沙,在黑夜之中自由舒展着身体,云雾掩着明月,衬出月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
黄土造就的城池中灯火阑珊,守城的士兵分举着火把来回在城外巡逻。
某黄土房房顶背风处,橘色的猫眯着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紧挨着橘猫,旁边是清一色的黑衣人。
这一群人和这只猫,已经以这样特别的方式相处了三天,橘猫本也就不在意黑衣人的存在,更何况他们来之时总会带点鱼干做“保护费”?黑衣人也乐得有只橘猫调剂一下他们暗沉的颜色,更难得的是,这只橘猫一点也不碍事。
他们就这么默认了彼此的存在,各自在房顶上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地。
趴着的黑衣人大多都是孤儿,从小被人收养起来,培养做死士,因此他们并没有姓名,用作称呼的也只是编号。最紧挨着橘猫的黑衣人编号是六,因此他现在的名字也叫做“六”,六今年二十五岁,成为死士已有十年的光景。十年的时间里,与他同一批拿到编号的人都死的七七八八,只有少数人跟他一样活了下来。十年的时间,足够他的编号从一百五十八排到了六,混成第六小队的队长。
这是他得到“六”这个编号之后的第一个带队任务,因此他做得格外上心——先是花了大价钱买了目标人物日常的行动路线等等东西,又在目标人物的必经路线上埋伏了三天有余,设下陷阱无数,在确认捉捕行动将会万无一失之后,六果断地将捉拿目标人物的时间定在了今晚。
目标人物的名字是——慕容冰。
而他们的任务是——在不伤及目标人物性命的前提下将之捉拿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的目标人物正在做着一件有点那个啥的事。
“将军,将军,是我,慕容冰啊,我做了些好吃的给你吃,你开开门啊。”
“将军——将军——我是慕容冰啊,被你救下来的那个慕容冰啊——”
在他们埋伏的这三天里,这两句话他们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两句话翻来覆去的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六很佩服这位慕容姑娘——不是谁都有耐性把两句话翻来覆去喊上上千遍的,她的耐性简直就不比他们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差,说是犹有过之也不过分。
六也很羡慕她,像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像她那样活得那般肆意张扬。
六无数次地想到——要是太平盛世能早点到就好了,说不定他们也可以尝尝自由的滋味。
看着身旁慵懒淡定的橘猫,他又跳跃性地想到。
——要是我也能养一只猫就好了。
——最好像这只猫一样,是橘色的,胆子还大,遇事又淡定,多能给人安全感的一只猫啊。
内心虽是天马行空地有着各种想象,但事实上,作为拿到编号六的死士,六的职业素养还是非常高的——从慕容冰出现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六盯人的技巧拿捏得极好,视线既不过分集中,也不显得散漫——而这样的技巧在盯梢界已经称得上是妙至毫颠、可望而不及的巅峰技巧了。
一切正在朝着六事前规划的模样稳步前进,风在它该在的地方,月色在它该在的地方,人也是如此。
猝不及防地,一块屋檐沿角的泥瓦片掉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在沉静如水的夜色之中,这一声“啪”简直犹如黑夜之烛火,又似指路之明灯,一下子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暴露给了慕容冰。
慕容冰敲门的节奏陡的慢了下来,六小队的成员的心跳却陡的快了起来。
慕容冰停下了叫门的举动,轻轻放下手中食盒。紧接着,她那不曾戴有饰品的耳朵灵活地动了一动,确认位置以后,慕容冰迅速转身,黑色小巧的暗器即刻出现在她磨满了老茧的手上,又很快地顺着她手掌挥舞的方向射了出去。
接连的暗器朝着屋顶不同的方向袭去,有的直直射去,目标直指黑衣人藏身另一侧的瓦片;有的在空中行了一个抛物线,眼看着就要擦着埋伏着的黑衣人的脸飞速射过。
愧疚地看了橘猫的尾巴一眼,六瞅准了时机,在泥瓦片被击中的瞬间狠狠地捏了一把还在悠闲自在地眯着眼睛的橘猫的尾巴。
——拜托了,小橘猫,喂了你这么多天的小鱼干,是时候发挥你的作用了。
——去吧,橘猫!
瓦片很快地应声而碎,橘猫也被捏得炸了毛,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狠狠地白了六一眼,橘猫复又高贵冷艳地跳了出去,在慕容冰面前晃了一眼,又顺着屋檐飞快地跑了出去。
“原来是猫啊。”慕容冰才松了口气,六却经验老道地抓住了时机,及时地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慕容冰一口气还没松完,就遭到了接连不断的暗器的袭击。
六见慕容冰的行动暂时被牵制住,即刻下令让潜行速度极快的黑衣人收拢包围圈。
至慕容冰对付完暗器之时,包围圈已彻底形成。慕容冰才对付完暗器,又是大把大把不要钱的迷香即刻疯狂地向她洒了过来。
察觉到不妙,慕容冰及时地闭住了呼吸,但仍有少量迷香进了她的口鼻,这迷香药性极强,不过少许,就让慕容冰产生了少许眩晕的感觉。
黑衣人见药已生效,即刻拉出事先埋藏好的大网,眼见着就要一把网住慕容冰,完成小队任务。
谁知那慕容冰,看着是个手无寸铁的,竟在腰间藏了把削铁如泥的软剑,软剑一出,大网便被削了个七零八落。
六大悔——早知就不省那点钱,买个质量好点的网啊,失算,失算啊。这网要没被削烂留着以后也能用啊,诶,浪费,浪费啊。
心里懊悔得要死,六的脸上却是一派冷静淡定之色,只见他轻轻一挥手,大声喊道,“启动计划二。”黑衣人的站位就随着产生了变化。
慕容冰暗自发狠,咬破了舌头谋求清醒,又稳了稳身形,提起软剑就要杀出去。
哪成想到,黑衣人的打法却是怂的很——他们虽依旧保持着包围她的阵型,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接她一招,与她的交手都是一触即退,包围圈跟着她的一攻一击随时变换着位置,领头的那个更是远远地坐在屋顶上不敢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