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你这是为何?”屋内灯火摇曳,杜桑林沉默许久,屋门被人打开,此人正是杜桑林的侄儿杜松。
杜桑林虽有六房姨太太,可一直没有生下儿子,故而对这个侄儿一直是当成亲儿子看待。
原本今晚的密会杜松是要来参加的,可因为这几日刚好迷上了天香楼内新来的姑娘,恩爱许久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他赶回来时密会已经结束。
“松儿来了啊,方才与丁大人在商量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无妨,无妨。”杜桑林见杜松进屋后,随口解释道,不过随后莫名的问道:“松儿,你说叔父是不是真的老了?”
“叔父何出此言,叔父春秋正盛,何谈老字,叔父切莫想多了。”杜松赶紧劝慰道。
“春秋正盛?松儿莫要宽慰我了,朝廷惯例官员六十岁致仕,我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刚才丁大人劝说我急流勇退,趁着新任知县大人到任的时候,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算是与新任知县结个善缘,也算为你们这些后人积一点福荫,你认为如何?”杜桑林试探着问道。
“叔父,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杜松听后如晴天霹雳,赶紧惊呼道。
“哦?万万不可,这是为何?”杜桑林没想到自己的侄儿杜松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禁追问道。
“自古权力一途就如同那华山一条道,只许进不许退,如果叔父放想退下来,那咱们杜家离毁家灭门就不远了。”杜松看似危言耸听的说道。
“有这般严重?你仔细说来我听听。”杜桑林闻言不禁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叔父在太和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已经快二十年,太和县只知有叔父不知有县令,叔父说要退居下来,莫说这新来的县令大人信不信,这太和大小官员信不信?这太和满城的百姓又信不信呢?”杜松对着杜桑林连番发问。
只是杜松问完,杜桑林反而陷入沉默。
见杜桑林不语,杜松继续说道:“我看多半是不信的。那么大人的旧属和百姓遇到麻烦必然还是会来麻烦叔父的,那叔父是接还是不接呢?接的话,那叔父退下来的话语变成一纸空谈,新来的县令大人必然怪叔父出尔反尔,怨恨自然是加深的。”
“不接的话必然会得罪一部分人,叔父想必是知道的,官场中人,无事还要造三分谣言,叔父与新来的知县可禁不起有心之人的挑拨,到最后墙倒众人推,人人恨不得在我们杜家身上踩两脚到新任知县大人那里去交个投名状。”杜松仔细分析道。
“你继续说。”杜桑林听完并不发表意见,而是示意杜松继续说下去。
“这太和县谁都可以和新来的知县大人认输,唯独叔父不能,他人换了门厅一样荣华富贵,叔父一回首就是万丈悬崖,悔之晚矣。”杜松最后分析道。
“可我终究会老,终究会退下来,到那一日咱们杜家如何自处呢?”杜桑林反问道。
“据我打听,新任知县李廷栋与凤阳推官万文英乃是同乡,万文英在李廷栋上任的事情上可是颇为上心,凤阳官场谁人不知知府大人和杨公公不合,这明面上是冲着叔父你而来,暗地里说不定是冲着凤阳城里的杨公公而来。为今之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新任知县赶下台,然后再去凤阳求杨公公,让太和知县换上咱们的人,方可保咱们杜家安然无恙。”杜松建议道。
“消息可靠吗?”杜桑林闻言勃然变色。
“千真万确,我托凤阳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李廷栋一到凤阳就去拜访了知府颜容暄和推官万文英,并与万文英相谈甚欢,李廷栋在凤阳城内上任事宜都是由万文英一手操持的,而且我查了两人的籍贯,也确实都是江西人士。”杜松确认道。
“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杜桑林说完在杜松肩上拍了几下后说道:“你做的很好。”
“叔父,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处置?”杜松听到杜桑林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是认可,顿时放下心来,凑上前去仔细问道。
“你先去凤阳一趟,到杨公公那里走动走动,先去账上支一万两银子,再从库房里面挑几样上的了台面的礼物,一起打包送到杨公公府上,把太和的事情给说清楚,我们动手的时候还要靠杨公公支应一番,太和这里你不用担心,一条小鱼还翻不起大浪来,我自有办法。”回过神来的杜桑林立即又变成了那个老谋深算的杜半城。
“好的,叔父。”杜松听到杜桑林的话语后贪婪的舔了舔嘴唇,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叔侄两人继续详谈至深夜,杜桑林仔细交代了杜松前往凤阳的细节,而后两人方才散了。
随着杜家大宅子里的最后一点烛火熄灭,整个太和县城陷入一片寂静,只是再深沉的黑夜也终将被朝阳刺破。
又是一日清晨,李廷栋在公鸡的晨鸣中醒来。
李廷栋以为是自己床头的手机闹铃响了,躺在被窝中的他并不睁眼只是伸手往自己的床头乱摸,想要关停掉这个烦人的闹铃之后继续自己的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