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递我推,一来二去便把这黑色的塑料袋扯烂了。哗啦啦,里面的东西便落到了客厅地上。
好家伙!真是大手笔啊。整整十叠。说实在话,木一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确实有些震撼。不过,他还是赶紧找了一个塑料袋帮江开进把钱装了起来。
“开进啊。这钱,恕兄弟不能拿。”
“你是不是嫌少了?”
“不是。”
“那你就是信不过我了?”
“也不是。”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江某人了。”
“开进,你这都说到哪里去了。兄弟既不是嫌少。这么多钱,说实话确实挺震撼的。兄弟不怕你笑话,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兄弟也不是信不过你,更不是看不起你。兄弟我是信不过自己。今天假如接了开进你的这钱,只怕他日兄弟会不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也说不定。所以,兄弟信不过的是我自己。”
“木一,你这人咋是这样儿的呢?说个不好听的话,你这有点儿不识抬举了哈。”
这江开进的话说得有些过激了。也实在是有些刺耳。倘若木一就这样便“屈服”了,那他也就不再是“一木”了。
他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独木而立。所以他也不怕得罪了江开进。
“开进啊。你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不识抬举。谢谢你哥子看得起我。只不过,你看走眼了。兄弟实在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就当你没来过,我也当你没来过。东西,你拿回去。咱们以后还是老同学。”
木一说着,硬把塑料袋塞到了江开进的手里,把他送出了门外。
在昏暗的楼道路灯下,江开进提着白色塑料袋,欲言又止。
木一赶紧催促他走:“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哦。不用了。”
江开进终于提着塑料袋下楼去了。等江开进走远了。木一也下楼去把楼道的门关上,又返回家关上门。
木一洗漱之后,上了床。金百合便小声地问:“送走了?”
“嗯。”
“听见你俩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啊?”
“也没说什么。就是江开进拿了些钱过来,说是助我一臂之力。那个意思是喊我去竞争农业局或者水务局的副局长。”
“那就没有什么条件?”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条件肯定是有的。就是以后让我拿些工程给他做。说是这钱就不用还了,如果不够他还拿。”
“你就没有动过心?”
“曾经动过。不过,也后悔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心如止水了。没有人能够动摇我了。反正就一句话,组织让我上,我就上,义无反顾全力以赴地干。组织不让我上,我也乐得清闲,让那些能干的人去干。反正我一个人也只是沧海一滴,改变不了什么。”
“老公。我知道你其实不开心。也不得志。不过,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悲哀。平平淡淡过一生还是挺好的。”
“是啊!今日拿了他一叠钱,他日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一辈子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掐着脖子过日子。我这又何必呢?倒不如我现在闲云野鹤还自由自在一些。”
“嗯,就是。早点睡吧。明天就上班了。早点儿起来,把小乐乐送到二姐家去。”
“唉!又要麻烦人家二姐了。”
“有什么办法呢?等开学了就好了。”
金百合沉沉睡去。木一却有些辗转难眠。他把频繁翻身影响了妻子和女儿。便蜷缩着不动。
但是这姿势实在有些难受。实在忍不住,他便起身来到隔壁的卧室。
这是以前给母亲大人准备的。床上用品都齐全。只是母亲大人早已回去了。东西也只好洗干净晒干叠放到衣柜里去了。
木一把东西找了出来,重新把床铺铺好。一个人静静地躺了下来。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木一感慨万千。
他心想。如果江开进给自己送来的,是一根往上攀登的绳索,那也是一根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如果是一条开往彼岸的木船,那也是一艘安装了遥控炸弹的木船,遥控器就掌握在江开进的手里。
自己岂不就被江开进掌握于股掌之间了吗?
这江开进看上去笑容可掬,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以后,还是对他敬而远之好了。
放下了江开进的事情。木一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俊哥儿和小杰。
也不知道父母的房子修得怎么样了。一想到,几十岁了的父母还寄人篱下,木一的心里便有些隐隐作痛。
虽然自己龙中的屋子小是小了点儿。但是也还有间空卧室。楼下的门市也都还是空着的。怎么也还是安放得下父母的一张床。
只是,父母也没向自己开这个口。木一知道,那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而开不了这个口。自己倒是在金百合面前提说了一下。但是,立即就被金百合“绝情”地批判了一顿。
木一知道,这横隔在自己和父母之间的这条“鸿沟”,只怕是永远也无法填平了。
也不知道俊哥儿家会生个什么。估计多半应该会是一个儿子。因为偶然还是听说过他们去超检查过几次。想必是对孩子的性别早已是胸有成竹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生,估计应该快了吧?只是,要是生了的话。这“做月子”在哪里呢?总不可能还继续留在打虎沟吧?毕竟西龟的规矩在那里摆着。
也不可能来自己家住。哪他们去哪里住呢?租房子好像也不太可能,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回瓦塘去住。但是,瓦塘也只是个毛坯房,能住吗?
也不知道小杰过得怎么样。身体应该好吧。毕竟在开餐馆,衣食应该是无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姑娘陪在他的身边。
唉……长夜漫漫,木一想了太多太多。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情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