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幺叔说得我们都理解。外人不晓得,我们几姊妹还是清楚的。这俗话说蛇大洞洞也大。这么大的家业,开支那自然也是大的。”大家金崇会接过幺弟的话说了一哈。
“但是。大家也都清楚的,高利贷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们这一辈子做了兄弟姊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到三哥落得个家破人亡呢?”
“是啊,是啊。只是,大家都困难啊……”
“三弟,听说你们去丽江开宾馆挣到了好些钱哈。”
“挣是挣了一些钱。只是都败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是说艳丽家也分了不少钱吧?”
“分了二三十万吧?他们要在县城买房子。父女一场,多分点儿给他们,也算是帮他们一把吧。”
“哦。买房子。他们不是在龙中买得有啊?”
“龙中娃儿读书不方便,还是县城的教学质量要好一些。他们说娃儿小学这些就县城读,等上了初中这些就要送到外面去读了。现在当官的也好,做生意的老板也好,只要有点儿能力的,哪个不是想方设法把娃儿送到外面去读书?”
“是啊。那些科局级领导些的娃儿全部都送到外面去读书了。听说光是一年的开支就是四五万,甚至更多。你说他们难道脑壳有问题。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代价把子女送到外面去读书呢?无非还是图外面的教学质量好,学习环境好,希望子女将来有个好的前程。”
“算球了。你们也不要为难了。我整口敌敌畏吃了一了百了。看这些杂种些有本事就到阴曹地府来找我要好了……”
冷不丁,金崇贵突然大声地来了这么一句。大家又都赶忙劝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钱是挣不完的,命只有一条……
张学芬做了晚饭,大家吃了晚饭。二哥便赶车回县城去了。大姐也叮嘱一番回黑包村去了。大哥也回家去了。金崇贵也想回自己的家去。金崇明担心他想不开。一个人回去,万一做了什么傻事怎么办?便把他留在家里喝酒耍。
夜里9点过一点儿,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金崇明家大门外。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到了堂屋里。张学芬赶紧起身去开门。
“幺婶。”
金艳丽和吕康俊赶紧和张学芬打招呼。张学芬把两人让进屋里,在后面关了院门也进到屋里。
“幺叔。爸。”
“幺叔。爸。”
“幺幺些,你们吃饭了吧?”
“吃了。在中普和妈妈一起吃了就赶过来了。”
“哦。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幺叔啊。路上我们就商量过来。我们哪里可能还拿得出来十多万。可能还是要请幺叔幺婶帮哈忙。想哈办法救救我爸爸和妈妈,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不然,我怕他们两个老的有个什么,艳红和开华他们两个怎么办哦?”
“是啊。事情不出都出了。这个时候再去说哪个对和不对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关键的是水钱拖不得。”
“康俊、艳丽,你们两个都在这。你们说哈你们的想法呢?”
“我们在路上算了哈。买房的钱付了首付,可以暂时不装修。剩下的钱办公积金贷款。本来我们是打算全款买的。但是康俊说了。不如贷公积金,其他的钱一部分拿来装修,一部分钱拿来买辆面包车。出了这样的事情。房子还是要买的,不然以后还会涨价。”
“关键是娃儿读书不方便。所以,请幺叔幺婶帮个忙。先挪点钱出来,帮把这个事情了了。”
“幺幺些啊。家里也拿不出钱来了。只能拿房产证去贷款了。”
“好久贷款放得下来呢?”
“听说现在政策又变化了。对贷款的审核更严格了。最快都要一个月才办得下来。”
“哦。那等不起了。一天一万,一个月都30万了。”
“不了30万哦。”
“那怎么办呢?幺叔幺婶啊,求求你们了。”
“算了,算了。祸是我惹的,我去死。一了百了,不拖累你们大家了。”
刚才还一言不发,低头饮酒的金崇贵,借着酒劲儿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屋外走。
大家赶紧把他拦了下来。又是一番规劝。
“算了。算了。幺幺些你们那里拿得出好多钱?”
“卡里有10万,屋里还有两三万吧。”
“那差不多还差10来万。这样子,一会儿你们把你爸爸送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你们赶紧去想办法取钱。我送你们出去就去找人想办法,先把钱找够。争取明天,最迟后天把这个事情了了。”
“谢谢幺叔,谢谢幺婶了。”
金艳丽赶紧把金崇贵搀扶了起来。吕康俊也上前搀扶。
大家出了堂屋,金崇明拉了一下吕康俊。吕康俊便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幺叔。”
“康俊啊。夜里惊醒一些,不要让他做傻事。”
“晓得了。幺叔,这个你放心。”
当夜金崇明便找了三家人,总共借到了10万。不过这些钱都只是挪一哈,应急的。金崇明便瞒着张学芬私下许诺,先把这关过了。然后拿自己的房产证去把款贷下来就还给大家。毕竟大家都在做生意,钱都是要拿去周转的。挪给你应急一哈是可以的,长借那就不行了。
天亮了。金艳丽留在娘家陪着父亲。吕康俊便去县城取款。取好款又返回吕家山老屋里清了3万,再给老父亲把老丈人的事情说了。老父亲见亲家有难,也支持了2万。
这样一来,吕康俊便提了15万赶到金家大路来。
两边的钱共凑够了25万。于是,大家赶紧催促金崇贵联系放水的人。
那些人倒是积极得很。一个小时不到,就赶来了金家大路。把钱一数,爽快地把“借条”还给了金崇贵。然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因为才4天,便剩了1万。这1万又留给了金崇贵,让他中普去好好继续经营酒厂。挣钱来还账。
这金崇贵的事情了了没几天。大哥金崇清便撒手人寰了。
远在云南的伟伟接到幺叔打来的电话,得知父亲的死讯。那真是百感交集涕泪俱下。匆匆给公司请了假,就打了个的往机场赶。买了最快的一班航班赶回成都,再乘火车赶回西龟。
等他到家时父亲都快走了3天。等伟伟赶到后,7个子女便都聚齐了。再看一眼他们的父亲,也就大殓入棺了。因为请了先生看的日子是5天。
只是这一回来,父亲一走,亲情便变得更冷漠了。除了四个姐姐和妹妹关心自己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其他人关心的都是自己在外面挣了好多钱。
而弟弟则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回来“分家产”。处处设防,还不让自己参与父亲的丧葬事务。他明白弟弟的那点儿小心思。弟弟是担心一旦自己参与了,办父亲丧事所收到的“礼钱”就要分一些给自己,所以就把自己撇开了。
伟伟看穿了,也不想点穿。有些眼泪只能往心里流。他拿出5千块钱交给幺叔用于办理父亲的丧事。并言明:“自己也是父亲的儿子。父子一场,虽然有些人不让自己沾一点儿。但是,也请有些人放心,自己绝不会要求分他一分钱。”
众亲戚听说了这个事情,也只是私底下指责小哥儿心太重了。但也不好放到明面上说。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且伟伟远在云南,大家朝夕相处的还是小哥……
第4夜,大家都在忙。因为天亮之后就要送“老人上山”了。守灵的、做厨的、打麻将的……突然电停了。忽然之间四处变得黑漆漆的,只有棺材下面的那碗油灯还在忽闪忽闪。
众人一边找来竹竿,在院坝搭建的灶炉上点燃照明,一边吆喝着检查一下是不是电线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很快便查出原因了,是停电了。大家又急喊着赶紧去找台发电机来把电发起。
有人说余三哥家有发电机。而小哥说:“不用麻烦了。他砖厂哪里放着一台发电机在。大家拿上电筒随他去抬上来便是了。”
于是着小哥和另外三人拿着两只手电筒便往公路边的水泥砖厂赶去。
等大家到了小哥的砖厂,却听见他那砖厂的小房间里,传出了一声紧过一声的令人血脉贲张的娇啼狂喘声。
小哥只觉得血往头顶上涌,抬腿便把房门踢开了。两只手电筒发出的刺眼光柱,齐刷刷地照着床上的两人,画面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一位披头散发的便是小哥的妻子,另外一位是小哥砖厂的打砖工人。据说也是小哥妻子的同学。
怒火中烧的小哥冲上去对着那人便是拳打脚踢。那人也不还手,慌乱地随手抓起一件衣服便以迅雷不及之势夺路而逃。
其他人见状都退出了房间。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顿暴揍声,但是却没有传出一声哭叫声。
小哥打累了,摸索着把发电机抬了出来。另外一人赶紧搭手帮着抬起走。另外两人负责打电筒。
等怒气冲冲地小哥把发电机抬到老屋时,还被长辈们训了一顿。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发电机发燃,电又恢复了。
小哥的姐姐们这才发现小哥的情绪极不正常。私下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小哥便把刚才的一幕告诉了姐姐们。
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很快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金崇明、金崇贵、金崇发三人都怕大家把事情闹大了,便把这件事情强压了下来。
因为大哥躺在棺材里,明天就要送上山了。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什么差错了。
把金父亲送上山之后,伟伟饭都没吃就走了。
大家都劝小哥看在一双儿女都还小的份上原谅了她算了。她也跪在众长辈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可是,四七刚过,金大妈也到天上去和金大爷团聚了。
伟伟又赶了回来。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是,一月不到,父母便相继离去,着实令人唏嘘世事无常。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伟伟没有急着走,而是挨着大嬢家、二大爷家、三大爷家和幺叔家耍了一圈才走。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次伟伟走了怕是不得再回来了。
而小哥的家也破了。夫妻二人把婚离了,她什么都没要就走了。只留下小哥带着一双儿女。砖厂因为没有人来打砖,也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