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叔以前是演末角的,去年生了一场病,气弱了些,香莲秀怕坏了名声不敢叫他登台了,如今以赶驴车提行头为主。
香莲秀听得这话,看了眼赶驴的梆子叔,扬声道:“老梆头,你唱哩叫俺们听听哩。”
梁巧儿笑道:“肯定中。”
梆子叔扬了下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头,笑道:“恁说中,那就中,来哩。”
梆子叔扬声高歌,梁巧儿拍手而合,还时不时地以“啦啦啦……”作背景乐。
一曲终了,惊得田陌间的鸟儿四飞,欢喜得众人又唱了一通。
梁巧儿乘兴,把那首很出名的《女儿情》和《天竺少女》唱了一番,甚得蓝采和的娘亲喜千金的喜欢。
以曲拉近了她与香莲秀诸人的距离后,梁巧儿便开始打听他们这次要去的庙会四周有什么出名的人物和耳熟能详的故事。
香莲秀原以为她只是听故事,却没想到梁巧儿把这一带有名的人家,吃食儿都编到她的《唐僧取经》里了。因着这种变相打广告,很是得那些人的欢心,得赏银比上次都多。她一个人赚的钱,甚至赶得上香莲秀整个戏班赚得多。
这一下子引得香莲秀戏班的好些人心动,嚷着不如跟了她一道说书算了。
梁巧儿瞧香莲秀脸色不好,不敢当众造次,只得私下同香莲秀道:“多赖婶子帮衬着,才叫我无忧。却没想到会这般,回了京都,你就找人写戏本子吧。你别担心俺家里人不同意,俺去说就是了。婶子眼光好,他们要是跟俺学说书,赚个一两年也就没啥出息了。要是有了戏本子,专演猴戏,便不是人人成角,却能多演几年戏。俺着行当,也就吃个一招鲜,不长久。”
香莲秀眉头舒展道:“咱们这些人靠的可不就是一招鲜。戏本子我找人写,你家里头我去说。我跟你家人认识得久,知道咋个办,不会叫你吃亏为难哩。”
若前些天那般,香莲秀只当是小打小闹,可这十天梁巧儿的所作所为却叫她觉得这丫头定会一飞冲天。便是他们这些人操贱业,却也讲个一流二流三四五等的,像那珠帘秀之类的,也算是有些体面的。
其实,梁巧儿也不过是献媚罢了,只是很讨巧,没上杆子夸人逼着人给赏钱,却挠到了人的心尖上叫人给的心欢喜。
梁巧儿笑道:“那可好哩。”
说话间,她分享了她关于插播小剧场给人打广告的想法。
香莲秀听得十分入神,仔细思量后,觉得很是不错。她抚掌道:“那咱们下回就给你花婶子家免费打广告去哩。”
花婶家是卖菜的,平时待他们十分和气,怪不得香莲秀会想到她家。梁巧儿忙劝道:“可别这样,叫人一听,就知道咱们是托。不如给人尽皆知的吃食儿打广告,也就图个乐子。就算接广告,也要质量过得去,才行,别为了广告丢了咱们吃饭的本事。”
香莲秀闻言,沉吟片刻道:“是这个理儿哩。还是儿想得透。咱有钱了,供个秀才给咱写戏本。到时候婶子就请你出主意,你说咋弄就咋弄。”
此事说定后,香莲秀便公布了,过段时间要排《唐僧取经》,至于人员安排要根据戏本竞争上岗。
回到家,果不其然,勾栏里便着人来寻。那人很是无理地抱怨道:“真真是叫人好等。亏得俺们爹娘心善,没叫你唤官身。若是唤了官身,你这么慢,少不得要吃板子哩。”
梁巧儿不认识此人,可香莲秀认得,知道他是御京书会下面的勾栏——兰亭轩的人,忙赔笑道:“是李小大哥哥哩。叫哥哥好等哩。她家里头爹娘病的病,残的残,可不要她抛头露面讨生活。今日哥哥来,定是有了好活计叫她做哩。”
说话间,梁巧儿已塞了钱钞过去,歉然道:“叫哥哥好等哩。”
李小大瞥了眼钱钞的颜色,可是不小哩,情不自禁地堆笑道:“可是好等哩,等了三四天哩。俺家爹娘寻你去说书哩。收拾收拾赶紧走吧,多说一场,多得一场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