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带头的人慢条斯理地说,“哥老会是吧,谁给你们胆子在这作乱?还有没有王法?”尤其是最后一句,如洪钟般作响。距离虽远,但是这几句话却清清楚楚的送了过来,可见带头的人内力不俗。
贯天地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数,再看了看这三个人,打量了情势,心里有了计较。人数上马贼们占了优势,且不说这三人是锦衣卫,寻常官差哥老会都不应该招惹。但如果在这山坳里,埋了这三人,估计不会有人知道。而且,这个任务不完成不行,到时别说无法交代,掉脑袋都有可能。
心意一定,贯天地暴喝一声,“管你啥鸟子锦衣卫,撞见我们哥老会,算你们倒霉,你个铲铲,上,全杀了!”
三个马贼策马做先锋,往锦衣卫冲去。
持鞭的锦衣卫,将鞭一甩在地中打了个响雷,就势如奔雷往其中一个马贼砸去,马贼肩一沉,躲过鞭头,启料这鞭像是有眼一般,卷上马贼的腰。马贼感到一阵剧痛往上身窜,忍不住大叫。原来这鞭子是精钢所制,镶有倒钩,一旦嵌入人体,轻一拉扯就造成严重撕裂伤。
锦衣卫将钢鞭往反方向一甩,马贼站不住,被横拉撞上另一个马贼。两人一同跌落地面,血溅沙地。锦衣卫提鞭甩开马贼,一横拉竟然将马贼小腹伤的肚破肠流。
待得马贼接近时,另一锦衣卫压低身子,绣春刀一横,先斩了马前腿。马吃痛向前一跪,马贼被摔了下来,刀光迎了上去,一晃手,地上滚了一球好远,马贼身首异处。
才一晃眼,三个手下就死了。贯天地不禁胆怯,但现下别无他法,只能一拼。
“兄弟们,全上了,操他娘,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死。”在贯天地的大喝下,剩下的十五个马贼纷纷策马向这三人冲去。
可惜人再多,也没能阻挡绣春刀的刀光四出,马贼们武功不及锦衣卫,纷纷中刀,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不一会儿功夫,马贼全军覆没,只剩贯天地孤军奋战。
带头的锦衣卫用鞭子攻击贯天地,左右包围圈出一个攻击范围,逼得贯天地只能在这鞭子圈内与另两名锦衣卫缠斗,稍要离开,鞭子就会逼得他回到攻击圈内。
贯天地眼见锦衣卫武艺不凡,突的一转身沉肩,撞向其中最瘦小的一名锦衣卫,意图从他突围。
可锦衣卫见他转来,丝毫不避,硬是马步一扎,用肩膀承受了贯天地的力道。
两人互撞出好大一声的“蹦”,原以为贯天地力大,没想到却被锦衣卫顶回去,反而止不住后退了几步,好不狼狈。贯天地心中一惊,莫要今日葬身李家村。他一个转身,往持鞭的锦衣卫攻去,意图拉开攻击范围。持鞭的锦衣卫见来势凶猛,把鞭子回抽,直攻贯天地下盘。
原来这是贯天地的佯攻,他踩上刚刚他搬的大石,回身奋力一跃足有半人高,大刀一转,高举至顶,往其中一名锦衣卫迎头砍下。锦衣卫正在追赶他,来不及收势,见他回头的来势凶猛,吓了一跳只得单臂举刀。
可惜鞭子仿佛长了眼,原本打在地上,突然黑鞭笔直暴起,卷起贯天地的脚踝,一个回抽,把贯天地拽倒。
贯天地号称川东一霸,力贯天地,所以绿林称他贯天地。他靠一身蛮力雄霸四川,可现在在锦衣卫的围攻下捉襟见肘,不一会,身上腿上各中一刀,血流不止。一不注意,贯天地背部门洞大开面对了持鞭的锦衣卫,其见机不可失,一鞭暴响打在贯天地背上,衣服被劈裂,露出肌肤和血痕。贯天地被这一鞭打得扑倒在地。
就这么一个弹指光景,贯天地右手被锦衣卫踩住,另一柄绣春刀已经架在贯天地的颈上,压得他不得不伏在地上。
持鞭的锦衣卫问:“哥老会越来越不入流了,竟然扮马贼抢人,朝廷要的人也敢碰。好大的胆子!说,谁派你们来。或者,我问,歌者到底是谁?”
贯天地吐了一口沫:“呸,瓜娃子,老子日你先人板板,老子没有头子,老子只听我自己。我哥老会不入流,你锦衣卫又如何?有明一朝,锦衣卫倒行逆施,现已沦为东厂爪牙,我偏看你们不起。”
锦衣卫没料到贯天地伶牙俐齿,被说的哑口无言。锦衣卫虽然让人闻风丧胆,但这几年东西厂崛起,并管辖锦衣卫,的确已经没有当年的风光,贯天地此话着实刺中了锦衣卫三人心里的痛楚。
“锦衣卫再怎么样也能管死你们这批马贼,你就一土匪,你拉倒吧,你叫贯天地是吧,不说是吧?等会叫你哭天喊地。”锦衣卫一刀刺进贯天地的大腿。贯天地痛苦的大吼:“你有种就杀了我。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锦衣卫怒极,右腿踢上贯天地的左脸,一脚踢飞他几颗牙。
贯天地疯狂的怒吼,不肯说出歌者是谁,锦衣卫看了看首领,征询他的意见。
“不管他,他们是歌者派来的,不肯说,就做了他。”看似首领的持鞭锦衣卫说
“跟大哥做事就是痛快。”锦衣卫挽了一抹刀花,一刀直刺贯天地后背心窝,透胸而出,贯天地闷哼一声,血溅四地,气绝于一身血泊中。
锦衣卫拔出绣春刀,在腋下一夹,将血迹抹的干干净净,嘴角邪邪地笑着。
跪在地上众人看着血腥的画面,一声都不敢出。
带头锦衣卫转问族长。“我们奉李大人的命令来接一对女孩,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带她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族长把锦衣卫当救命恩人,赶紧起身将小女孩们指出来。
两个农村小女孩,穿着乌漆麻黑的衣服,手指甲有着黑垢,脏脏的夏衫上多处补丁,藏匿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
族长喊着:“娃子快出来,青天大老爷来救你们。”农村人没啥见识,看到穿蓝衣的官就说是青天大老爷来了。
族长领着这对小女孩交给锦衣卫。锦衣卫头子把族长拉近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还有谁知道这女孩在这里?”族长疯狂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只有我知道。当年小李送来的时候交代我保密,我谁都没说,大家都以为是我接回来的孙女。”
“嗯……嘿嘿……那你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锦衣卫一声冷笑,绣春刀扎进族长腹间,并由左至右横拉搅动。
“你怎么能这样。。。。。你可知道他们是谁?”族长手握着扎进自己腹部的绣春刀,不敢置信,痛不欲生说道。
族长没想到,当年答应收容这对小女孩,竟然引来杀身之祸。他惊恐的眼睛盯着锦衣卫,手抓着他的肩,让他不敢直视。
锦衣卫恶狠狠道。“我知道,就是知道,所以你得死。”其余人看到族长惨死刀下,惊觉青天大老爷也不是来救人的,纷纷尖叫起来,两个妇女见村长惨死,锦衣卫人又少,拉着孩子开始往外跑。
锦衣卫将鞭子系在腰间,伸手去拉两个小女孩。小女孩们转身想跑,被两个锦衣卫奔去拦住。
两小女孩牵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是倔强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白影从锦衣卫身边窜出,众人只觉得周遭一股凉意袭人。
锦衣卫厉声道:“谁?现身来。”可无人回应,环顾四周也空无一人。
一眨眼,感觉又是一阵白影飘过,经过其中一名锦衣卫身边,一伸手却不可及。
三个锦衣卫急忙搜寻四下,可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让他们越靠越近,喊着:“谁?是谁?“
一个小男孩瞪大眼睛,用稚嫩但惊慌的声音尖叫道:“雪!下雪!”
无法置信在酷暑午间,天下落下了点点白雪,三个锦衣卫都抬头看着这刚刚落下的雪花。
突然间,锦衣卫的身上,喷出了血箭。一道,两道,三道,九道细细的血箭喷出好远,锦衣卫们轮番倒地。
持鞭的锦衣卫扔掉鞭子,忙着捂着自己的伤口,他身上有三道血箭,可只有两只手,捂住这两个伤口,就挡不住另一个。“是谁?这是什么?我中剑了吗?。。。。这是剑气?”他惊恐不成调的说。
锦衣卫面露恐惧,双手换来换去却接不住伤口的血,终于失血过多,意志不清而跌坐在地上。
李家村人眼睁睁看着锦衣卫以惊恐的表情一个个死去,马贼带来的马也受到惊吓,纷纷站立嘶鸣。
众人完全陷入惊慌,马贼死于锦衣卫之手,而这三个青天大老爷竟然也暴毙而亡。一些村民害怕的哭喊起来,难道是有恶鬼入侵?
突然众人眼前出现一全身白衣的高瘦男子,慢步走到这对小女孩面前。清隽面孔,剑眉明月目,略带病容,头上挽了个高发髻,白麻布长衫道袍,锦缎袖口有个别致的暗纹绣花,白纱腰带上用珠白色马绳系着块老润汉白玉,背上背了一把剑。连靴子都是白白净净,绑着麻绳,只在靴子边沾了些泥土。除了头发和一双眼睛,余皆是白色。
小女孩们受到极大的惊吓,全身发颤,直往后退。
白衣男子示意小女孩莫慌,轻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他拉起小女孩颈间的金链,链子上挂着金锁片,他拿起来看了看锁片背面。
又看了看另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也挂着金锁片,他一样拉起来端详了许久,叹了口气。
白衣人牵起其中一个小女孩的手,撕开衣襟,用一块布蒙住她眼睛,指示她走向村外。
“你数一百步,往外走,等着我”白衣男子柔声道。
小女孩依言而行,“一步,两步,三步。。。。。”颤抖地数了起来。
此时天上又飘起雪花。
李家村仅存的五十八口人,都被天上的雪花吸引着,再看着自己身上出现的点点伤口,不敢置信双眼所见,每个人都如中了毒箭,脸上呈现扭曲的痛苦表情,跟三个锦衣卫一样。一道血箭、两道血箭、三道血箭。一个人,一个人,又一个人,缓缓倒地,血尽而亡。李家村口,血流满地,锦衣卫、马贼及村民,共七十九具尸体,一个寻常午间,竟无人生还。